沈棠寧一個深閨中的弱女子,她為何要謄寫這麼多一模一樣的書?
契國的樞密院設有專屬的諜報機構,是以京都城中不乏有一些契人安插的細作。
前段時間順天府就抓獲了一個東契人的細作。那細作也是一名弱女子,周國人,卻從小在東契長大,長大後被指派到京都城,謊稱自己是某某人家失散多年的女兒,被父母嫁給一名高官之子,頗受夫婿寵愛。
家中的小妾為了夫主的寵愛與她爭風吃醋,因她不知大部分周人小時候都會唱的睡前小調兒,將她這位主母寫信偷偷舉報到順天府。
順天府尹和她那夫君恰巧有舊,沒放心上,只將此事告知了她的夫君。
那男子回家後從此細心觀察他的妻子,果然越看越覺得他這妻子古怪,終於有一次在她的匣子裡搜查到了與契人私通的信件,男子大吃一驚,趕緊大義滅親將她交到了順天府。
那女子的下場後來可想而知,男子的父親僅僅被降職處罰。
畢竟在本朝,私通契人可是要誅滅九族的大罪,謝瞻厲聲說道:“沈氏,現在跟我說實話,或許我還會對你從輕處置!倘若你膽敢有任何隱瞞,被我知道你私下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算你腹中的孩子是我的種,我也斷然不會包庇你!”
兩人發生肌膚之親的那一日,事後謝瞻也曾懷疑沈棠寧是故意算計他,因他平日裡也喝酒,卻從未有一次如那日般失控。
後來聽說她已有婚約,私下去查她一無所獲,他便再未提過此事。
算計他的或許另有其人,無非是朝堂上那幾個素來與他不合的政敵,沈棠寧只是剛巧撞上了而已。
但若是沈棠寧膽敢通敵叛國……他這輩子最恨契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就算她肚子裡有他的孩子,一屍兩命,他也一樣殺了以洩心頭之恨!
謝瞻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沈棠寧白著臉道:“謝世子,我不是有意瞞你的,你先別生氣,我說實話。”
她頓了一下。
“兵書的確是我爹爹的,書也是我抄的,我抄書是……是為了賣錢,沒有別的原因。”
“賣什麼?”
她越說聲音越低,謝瞻走近一步,這一次聽清了。
“賣錢,因為我,缺錢。”
終於說出了那句話。頭頂上像是壓了千斤重般的石頭,每一個字都壓得沈棠寧抬不起來頭。
她竭力剋制著才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平靜地道:“賣書可以賺錢,我多抄一本,便能得三兩銀子的錢,世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我若有任何隱瞞,隨世子你如何處置。”
沈棠寧從小練習琴棋書畫,尤擅丹青和小楷,她的字娟秀漂亮,書生們都很喜歡買她謄寫的書,寄賣到書肆一本能得三四兩銀子。
這三四兩銀子能給溫氏換一副更好的藥方吃,讓溫氏的病好得更快,能在冬夜的時候屋裡也能用上銀絲炭,不至於一到晚上母女兩人便被凍得瑟瑟發抖,只能縮在被窩裡相互抱著取暖。
在世家清流的眼中,錢是阿堵物,因他們根本就不缺錢,不會明白缺錢的痛苦。
讓一個大家閨秀告訴別人,她抄書是為了換錢,告訴他自己的日子過得有多麼窘迫,為了換得幾兩銀子的蠅頭小利便放下身段出賣雙手。
尤其眼前的這個一直以來都瞧不起她的男人。
沈棠寧有自己的自尊心,她說不出口。
叔母郭氏待她好,是表面的好,是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好,她身上穿著華貴的衣服,戴著精美的首飾,回到家中卻要盡力節衣縮食,每日為了生存窘迫不堪,因為足量上好的炭火都被她拿著分給了自己的兒女。
謝瞻面色冷峻,冷冷地看著沈棠寧。
沈家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爵位三代則止,沈弘謙本人又沒什麼出息,喜歡巴結權貴,家裡沒錢,還得供養這個開銷甚大的侄女。
而眼前的這個女子,為了幾件漂亮的衣服首飾,不光壓榨自己妹妹的嫁妝,竟還拋頭露面抄書換錢。
簡直貪慕虛榮到令人匪夷所思。
是了,沈家小門小戶,她為了嫁進謝家甚至不惜自毀清譽,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女子還有什麼羞恥心可言?
“貪慕虛榮。”他口中慢慢地吐出四個字。
沈棠寧怔怔地抬起頭,謝瞻眼神裡透出來的輕蔑和鄙夷簡直如刀刃一般刺痛著她的心。
沈棠寧臉頰滾燙,身體卻如墜冰窟。
她感覺自己好像沒有穿衣服,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