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遙拿著字帖,輕聲念著:
“烏菱白芡不論錢,亂系青菰裹綠盤。忽憶嘗新會靈觀,滯留江海得加餐。”
她聲線溫軟,又是臨安吳語,很有古典意蘊:
“我最喜歡蘇軾的詩,因為他愛吃,我也愛吃!”
陸斯珩還沉浸在她的聲音裡,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獻花遊女木蘭橈,細雨斜風溼翠翹。無限芳洲生杜若,吳兒不識楚辭招。未成小隱聊中隱,可得長閒勝暫閒。我本無家更安往,故鄉無此好湖山。”
知遙把最後幾句讀完,怔怔地看著窗外:
“念著西湖的詩,一眼就看到了西湖,好奇怪啊!”
陸斯珩一怔,側身看過去,距離有點遠,西湖如同蒙著一層細紗,看不真切。
但面前女子歡喜的笑臉卻非常清晰,她激動的眼尾都紅了:
“真的是西湖!是西湖對不對?”
“是!”陸斯珩從沒覺得西湖這麼好看過:“你在本市生活這麼多年,沒去過嗎?”
“我以前天天在裡面玩耍,怎麼可能沒去過?”
知遙眯了眯眼睛,看不清湖岸,也看不清小瀛洲,更看不到對岸的馬路和城市建築,但她還是覺得不對:
“我怎麼覺得西湖不是那個西湖了?”
“老闆,過來簽字啦!”
陸斯珩被江銘叫走,沒有看到知遙的失落和迷茫,等到他再回來,知遙已經不扒著窗戶了,拿著筆架上的小狼毫,自己研磨潤筆,將陸斯珩之前沒寫完的行楷寫完。
“圓渾妍媚,雍容古雅,你的字比我寫的好多了!”
陸斯珩是很吃驚的,之前那份調查報告上羅列了阮少艾的興趣愛好,實在沒有書法這一條,而知遙不僅寫的好,姿勢還像寫過千萬次似的。
他禁不住商業互吹了。
“隨便寫寫而已!”
陸斯珩:“……”太容易驕傲了吧?
知遙放下小狼毫,拍了拍手,一副“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表情,想到了什麼,她又抬起頭來:
“你看,我能讀書識字,我怎麼可能有病呢?”
“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大概不是!”
知遙想到昨晚夢遊,把這人嚇得不輕,索性笑笑,轉身看向遠處的西湖景區,回去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暴躁,不過她學聰明瞭:
“我不相信家裡那個醫生,你能不能幫我把病治好?我一定乖乖聽話,好好配合!”
陸斯珩看不到知遙無可奈何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隨風輕揚的頭髮,以及挺的筆直筆直的脊背。
沒來由的心疼了。
“我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他是醫生,今晚才會出差回來,我叫他明天過來!”
“他可一定要把我治好呀!”
知遙摘了旁邊盆景竹子的葉子,在手裡玩了起來,其實心裡有點焦慮。
家裡醫生有意誤診,不管怎樣都會說她是瘋症,這個未婚夫找的醫生應該不是庸醫,但怎樣表現才能說明她沒病呢?
知遙很苦惱,一院子的人腦子都有問題,根本沒有正常人做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