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以藏之。”
謝明裳垂下眸,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她想起上個月的某個夜晚,自己赴宴大醉而回,杜幼清護送她回府,路上她藉著醉意,死活要勾一勾他的手指。
當時,杜幼清忙不迭地讓開了,還斥了她幾句,說道禮法不可廢,夫妻一日未成婚,一日便要守住規矩,莫要叫人詬病輕狂,墮了兩姓聲譽。
言猶在耳。
謝明裳笑了聲,“現在就把我當奴婢了。我還沒入你杜家呢。“
杜幼清猛地清醒過來,慌忙鬆了手。正尷尬時,謝明裳卻已經輕描淡寫轉開了話題去。
“其實你說錯了。家裡犯了事的女眷如何發落,並不是你一個區區六品文官奔走幾次就能決定的。”
杜幼清急忙道,“事在人為。在京城行事,錢財還是其次,主要是看情面。”
他口口聲聲的看情面,謝明裳卻不肯給他一個情面,直截了當道:
“好個事在人為。你我早有婚約在身,你杜家想出手幫扶的話,早幾日便該上門議婚了。如今壓根不提,只談什麼贖買……怕我們謝家牽累了你們杜氏吧。”
杜幼清的臉色又驀然漲得通紅,嘴唇翕動幾下,卻沒有吐出半個字來。
一陣死寂般的安靜。
話題硬生生停在這裡,兩人再也無話可說。
謝明裳點點頭,往後退了兩步,“我知道了。”
掌心的荔枝核兒,被摩挲許久,沾染了人體體溫,隱約發熱。
“你我認識這麼久,留個紀念罷。”謝明裳把荔枝核兒擲去對面,“京城少見的春荔枝,種在你家庭院裡,運氣好的話,十年八年或許能結果。”
說罷轉身往對面的青衣巷裡走去。
杜幼清追在後面喊了兩聲,她都沒有應。
正好一陣風捲過長街,從酒樓裡伸出庭院的梨樹枝椏上簌簌落下了一地雪白的梨花來。
謝明裳踩著梨花走過御街,穿過青衣巷,之前月下承諾的一生一世,舉案齊眉,猶如這滿地梨花,俱被雨打風吹去了。
青衣巷深處緩緩行駛出一輛馬車。蘭夏含淚掀起車簾子,遠遠喚道:“娘子。”
謝明裳捏了捏蘭夏胖嘟嘟的臉頰,“哭什麼。我們謝家人不愛哭鼻子。”解下繫帶,把披風遞給蘭夏。
正踩著小凳上車,身後御街方向的地面忽地傳來隱隱顫動。
謝明裳起先沒在意。等馬車起步,緩行到青衣巷和御街的交叉口時,御街遠處的馬蹄奔騰聲響已到了近前。
赫然上百佩刀披甲輕騎,狂風暴雨般疾馳過寬敞御道。
輕騎由南向北直行,遇車馬而不緩速,前方行駛的官員車馬慌忙左右躲避不迭,罵聲抱怨聲不絕於耳。
謝家馬車在巷口勒停,目送上百輕騎排成錐形護衛陣型,簇擁著當中一匹雄健黑馬,馬上的應是他們主將,遠遠地看不清身形,只見身後煙塵滾滾,筆直往北面的皇宮方向呼嘯奔騰而去。
“御街不是禁馳馬?”謝明裳放下車簾子,往後廂壁一靠。
“這是哪家入京覆命的武將?膽子不小。大清早得罪滿街的文臣,明天遞進六部的彈劾奏本能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