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說法,是量準了沈祭捨不得讓他走。
“既然宗主並無多意,那我就放心了。沈仙君,我累了,我們去醉仙亭坐會兒吧?”裴夜泊露出好騙又天真的笑,“楚宗主心繫扶玄宗,我也是能理解的。時間還長,楚宗主會知道我的真情實意的。”
沈祭神色複雜,抬頭看了一眼還未氣消的楚弈,又低頭看著裴夜泊,首鼠兩端。
這種爭吵他還是第一次感受,第一次感到無措。
楚弈不喜裴夜泊,可他需要裴夜泊,至少現在是。
師尊說人都有私心,可又對他說不可強留,遵循天意。
這也太過矛盾了。
裴夜泊願意留下的那一刻,他起了私心。也可以說他在利用裴夜泊,為自己避雷。儘管裴夜泊知曉他的意圖,願留下幫助,贈於玉佩。
短短時間,竟會發生那麼多事。
“師兄,他真的並無壞心。”沈祭語氣肯定,對楚弈笑了一下,俯身拉起裴夜泊的右手,將其緊緊相握,“師兄,我先走了。”
張呈蹲在遠處角落緊縮眉頭,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他看楚弈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沈祭的背影不語,無奈嘆息。
張呈再次後退一步,誰知腳下打絆,硬生生後摔在地,疼得直揉屁股。察覺到一道冷冽目光,他抬眼與楚弈四目相對。
楚弈眼神冷得如同掉著冰渣,張呈強扯出一抹笑容,將雙手放到胸前行禮,“宗、宗主好。”
靜默一瞬,張呈尷尬站起了身,一邊看著楚弈臉色,一邊小心翼翼拍著自己衣服後面的灰塵。
“這個時間,不去練劍,天天往斬雙峰上跑什麼?”楚弈雙手背在身後,走到張呈面前。
“宗……宗主,你、你不是讓我,給沈仙、仙君送劍譜嗎?”張呈心提嗓子眼,手心捏了一把汗。
“一本劍譜,你要送幾次?”楚弈繞過他,“不管你剛剛看見什麼,聽見什麼,管好你的嘴。”
“是、是,絕對嚴。”張呈在嘴前比了一個拉上的手勢。
楚弈離開,張呈鬆了口氣,用手撫順心口,回望了一眼斬雙峰後匆匆離開。
“……”
醉仙亭是斬雙峰風景最好的位置,裴夜泊坐在亭座,胳膊搭在靠背,看著池塘靈魚。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祭在他旁邊坐著,靜靜看著他。
“怎麼,開始懷疑了?”裴夜泊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只對靈魚有興趣。
“不是懷疑,是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嗎?可我不想告訴你。”裴夜泊正回身子取了桌上擺著的橘子,剝著皮。
“你以前修什麼道?被誰封印的?你是哪裡人?”
“沈祭,”裴夜泊心情剛好一點,剝好了橘子,掰了一半給了沈祭,“吃點橘子。”
“……”
“玉佩……”
“我說過,那是抵聚靈草的。”裴夜泊掰了一瓣橘子,吃進嘴中,“方才那只是做戲。”
“為什麼?”
“我不說得可憐點,你們還能留住我?雖說我幫你避雷,但你師兄咄咄逼人,我當時是真有幾分想走的。”裴夜泊湊到沈祭眼前,小臉可愛一笑,語氣甜甜,“可想走只是幾分,最多的還是捨不得你。”
沈祭與他對視,久久沒有說話。
“你要時刻記住,你是我仇人,而我,也是你的恩人。”裴夜泊退坐回去,“準確來說,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在讓我慢慢原諒你。但避雷的這份恩情,還沒到讓你還的時候。”
“嗯,”沈祭將手中橘子吃進嘴中,很酸,“之後……你能告訴我你因何事厭惡我嗎?”
裴夜泊不理解沈祭的腦回路,“我現在不想和你計較,你怎麼還主動問上了?”
“總得知曉,才能還報。”
裴夜泊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這還有什麼好吃的?”
沈祭抿唇說,“還有一些糖霜糕,你吃嗎?”
裴夜泊收回視線,果斷將手中剩下的橘子吃完,“不吃。”
“……”
“最近煩心事真多啊,還不如在封印裡待著。”裴夜泊說,“你知道嗎沈祭,兩年前,我父親死了。”
沈祭道,“那你……”
“但他不算我父親,只是名義上的,他待我一點都不好。”裴夜泊說得直白,“我小時候,就現在這般大,父親戒我善心,斷我情義,他當著我的面,殺了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