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這話一出,眾女眷們目光都在程茹煙和南安伯段旭身上來回往復,眼裡滿是探究和鄙夷,看向蔡氏則是充滿了同情。
嘉慶雖然早有預料,但見程茹煙主動要求女醫說病證,還以為是出烏龍,卻沒想到女醫的話一出口竟還坐實了她有孕,一時間看向程茹煙的目光十分複雜。
她知道程茹煙走的路子邪乎,當初她那些伴讀幾乎都如沈敏一般,想要嫁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只有她嫁給老安國公一步到位成為老夫人,沒有婆婆,自己當婆婆。
但她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勇,有孕暴露還不遮掩。
本朝太后雖提倡寡婦改嫁,但世家高門自持“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多還是墨守成規。而且,這繼母與繼子,即便放在尋常百姓家,也是不能夠容忍的。
沈敏也是一臉詫異地看著程茹煙,但她感覺到一絲疑惑,她覺得,程茹煙這般精明的人,絕不會讓自己落入如此險境才是。即便她真的與安國公有染,也不可能留下隱患,更不可能鬧得當眾動胎氣小產暴露姦情。
沈綰梨就著迴廊的闌干坐下,若有所思地看著被女眷們包圍著的程茹煙。
【奇怪,程茹煙這面相,分明是隻有富貴命,沒有子女緣,命中註定只有一次有孕的機會,應當便是她當初那個老安國公的遺腹子,但卻因子女緣淺,未能留住他,如今怎會有孕?那個孩子的夭折,似乎也有隱情。】
沈綰梨好奇得不行,可偏偏,她今日已經耗神過多,不敢再胡亂給人占卜,只能在這看看面相分析。
她忍不住感嘆:【這時候要是師父在身邊就好了,我就可以捧著甜瓜在旁邊啃,聽占卜後的真相。就像上輩子他說的那樣,他負責八卦之術,我負責在旁吃瓜。】
沈敏聽到沈綰梨的心聲後不由一怔。
綰梨上輩子死後不知得了什麼機緣,同她那神仙師父學了不少玄妙本事,比寶雲寺的明遠大師還厲害,她自是相信她的相面之術的。
聽她這意思,程茹煙不可能有孕?那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葵水去而復返了嗎?
程茹煙此刻腹痛難忍,本就心情不佳,聽到女醫的診斷後,更是暴怒:“怎麼可能?老身守寡多年,就連府醫都說老身絕信了,怎麼可能會有孕?”
說著,她還看向兒媳蔡氏,有些著急:“當時府醫給老身請平安脈時,你也是聽到了的。”
蔡氏抬頭,淚光盈盈,似是隱忍難言:“是,當時我聽到了,李府醫為娘請平安脈十多年了,醫術高明,自是可信的。”
眾女眷們眼神交流,竊竊私語。
“這府醫為程氏把脈十多年,看來深得程氏信任,那定是會為她隱瞞下醜事的。”
“嗤,說什麼絕經,都是同齡人,這個年齡月信斷沒斷不清楚嗎?之前沈敏還懷孕了呢,她能懷,年歲相當的程氏怎麼不能懷上?”
“這蔡氏也是可憐,平時就受程氏的氣,總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但誰家媳婦在婆婆面前不受氣,誰曾想,這婆婆竟還同她搶夫君。好歹是高門貴女,竟遭如此屈辱。”
程茹煙聽著覺得不對勁,眉頭不由擰了起來,忍不住怒斥蔡氏道:“你哭什麼,這副做派給誰看?難不成你也覺得她們那些無稽之談是真的?旁人牽強附會也就罷了,你是安國公府的人,日日親眼瞧著,還不清楚老身的為人嗎?”
就連安國公段旭看著妻子蔡氏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但眼下卻又不好站在程茹煙那邊訓斥她,不然就更坐實了眾人的猜測。
被程茹煙這麼一訓斥,蔡氏哭得更兇了,“是,娘說的是,我自是信你的。”
但她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眾人看向蔡氏的目光愈是同情,看向程茹煙和安國公的目光就愈是譴責。
不知是誰將國公夫人的娘請了過來,這會兒,蔡老夫人帶著一眾媳婦孫女和僕婦氣勢洶洶地過來,指著安國公就罵:“段旭,你們安國公府是世襲勳貴,但我們蔡家也是高門世家,天子重臣,你們這對姦夫淫婦,就是這麼欺負我女兒的嗎?”
跟著她一同過來的,還有許多來看熱鬧的人。
嘉慶睨了身後的世家夫人們一眼,出於私心,她並不想此事鬧大,一則是顧念與程茹煙的伴讀情誼,二則是不想她這高雅的牡丹花宴傳出什麼醜聞。
但她也清楚,今日此事在那麼多人面前爆出來,自然紙包不住火。
蔡老夫人罵了段旭一通,又扭頭看向自己扶著闌干慢慢直起身子的程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