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裡張張嘴,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條路越是往裡走,那怨氣化作的罡風便越凌厲,撕扯得人從靈魂到肉體的痛。
景裡似乎能聽到其中包含的哭訴。
「為什麼?」
他們尚不會人言,但是景裡就是感受到了這樣的疑問。
為什麼讓他們出生,卻又將他們丟棄。
為什麼讓他們脫離母體,卻又將他們丟在這暗無天日的洞裡。
他們沒有見過一天陽光,沒有喝過一次母乳,沒有被親吻、甚至擁抱過一次。
他們帶著一身汙穢,聽著同伴從哭泣、到嗚咽、到一聲不吭。感受著同伴柔軟的身體,從溫熱,到滾燙,到冰冷僵硬。
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恨”,但他們就是恨。
這種源自本能的“恨”讓怨氣的威力變得更大。
景裡又試著化出一道小屏障,只將移動的三人罩住。
怨氣帶起的罡風與屏障相碰,黑色消散的同時也帶走了金色的碎屑。
景裡感覺自己的能量也在被他們卷席。
“小魚,悠著點,嬰靈的怨氣與成年人的‘情緒’有一定的區別,他們的攻擊是自毀式,雖然沒有凝聚力,但也不好被驅散。”雲川道,“現在處理他們費時費力,我們還是先找到源頭,從本體入手。”
白墮也立刻往三人身上補了一張防禦符。
“等這次回去,我教你用符!”他灌了一口酒,加快腳程。
景裡便收了能量,乖乖用了一張6058準備的低階防禦卡。
很快,這條路上出現了一些小小的白骨,腐爛的惡臭味逐漸清晰。
或許是感覺到了有外人入侵,這股與怨氣更加暴動,白墮的防禦符都被掀起了一角,也還好景裡剛補了一張卡,否則三人還得在這耽誤一會兒。
滔天的怨氣被千羽和雲川的陣法困住,又有景裡剛化出的能量罩罩住,細長的空間怨氣暴動,又一次引起了小小的地動。
符子初感覺到懷裡的小燈有若隱若現的趨勢,瞬間著急起來。
他下意識朝旁邊的人問:“小魚那邊怎麼樣了?”
等發現旁邊的人是穹宇,符子初又像什麼都沒問一樣,轉頭去問隔了好遠的胡三裡。
穹宇無奈地笑了笑,向千羽詢問,那邊並未回答,倒是進來的援助將千羽在岔路口坐鎮的訊息告訴了他們。
穹宇他們和節目組暫時還留在洞裡,這些女人不能不管,他們這些男士也不好一直待在裡面,但要讓空明和月小半兩位女士單獨留在這,也不放心,索性一起留下,等待援助。
岔路狹窄,援助無法一擁而進,他們先是派了一部分人送來了毯子、水、醫療用具,隨後才能將女人們一個個運出去。
這些女人的情況都不太好,就如雲川所說,她們大多過度生育,虧空嚴重,加上被扔在這山洞中,傷口潰爛,神志不清。
趁著援助將女人們運出去的功夫,空明閉上眼感知了一下洞裡的靈體。
“這裡不止這一批女子,她們只是下一批祭品。”
靈體混亂,情緒紛雜,僅僅是幾秒的功夫,空明已經面色慘白。
“每隔九天,就會有人帶走她們其中一部分人,梳洗乾淨,進行獻祭。”空明的額頭滲出細汗,“而另一部分人,則會繼續……被凌辱,懷孕,生產,而她們的孩子……”
“只有很少的孩子離開山洞,剩下的,都在這山裡!”
在這怨氣過重的山裡直接通靈讓她有些透支,看完這一切,她兩腿發軟,旁邊的月小半扶了她一把。
空明的嘴唇輕輕顫抖:“凌辱與生產的痛苦非常清晰,按理說不應該是這樣的……”
靈魂消散,記憶也會隨之消散,生前最痛苦、最快樂、最深刻的那些事也許會消散得慢一些,但不該如此清晰。
“是邪神。”穹宇啟唇,“他們的祭品並不單純是血肉,還有她們的靈魂產生的畏懼。”
“他們怎麼……”空明痛苦地閉眼,同為女人,又因為通靈切身感受了這些靈魂的痛處,她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來形容做出這些的事的人。
“以痛苦為食的神,真的是神嗎……”
她的聲音很小,但在一旁的符子初就是聽見了。
他眸光微動,再一次撫向胸口的小燈。
剛才短暫的閃動後,這盞能量燈又一次恢復了穩定,就在符子初跳動的心臟旁,默默地照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