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精心呵護下,景裡這個晚上並沒有覺得太難受,反而做了一個很舒服的夢。
夢裡,他還不具人形,甚至還未成為一顆蛋。
他自由自在,放在現在形容,他會覺得自己像天上的雲,像山間的風,像海里的魚。
那時的他不知道何為“天地”,也不知何為“世界”,又好像他是在天地之間,在世界之中。
他還有一個夥伴。
這位夥伴不怎麼活潑,卻沉穩又可靠,像藍天、群山和大海。
後來這位朋友離開了。
景裡並不覺得難過。
因為他說:“我會擁抱你,你繼續做想做的事。”
景裡看到了他凝聚的人形,在他漂亮的指間繞著圈。
“如果我想你,該怎麼辦呢?”
那時候景裡還不懂,他的表情是落寞。
“那你來找我,我會在你在的每個地方。”
他沒有回答,景裡撩起他一縷頭髮。
“如果你需要我,我會去找你。”
“好。”
他翹起了小指,景裡也繞上去。
“這是什麼意思?”
“在某個有趣的世界,這是約定的意思。”
“那我們約定。”景裡順著他的小指,漏進他的指間。
“我會去找你。”
要去找他,要去找他——
景裡睫毛狂顫,在夢中發出小動物一樣的嗚咽。
江子初趕緊輕撫他的背脊。
“沒事,沒事。”
小的時候江子初做噩夢,生母也會這樣安慰他。
“我在呢。”
景裡嘴唇微動,吐出極為小聲地兩個字:“找他……”
江子初皺了皺眉,握住景裡的手。
“找到了,”他晃了晃,附在景里耳邊,“你看,找到他了。”
一顆淚順著景裡的睫毛顫落而下,他的呼吸重新舒緩。
江子初附身,吻掉了那顆還未滾落的淚水。
“你找到我了。”
那就不能再找別人了。
·
天剛剛擦亮,景裡醒了過來。
身上還有一些殘留的痠痛,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能量更加凝練了。
他操控著這股力量遊走全身,只覺得筋脈都通暢了不少,昨天的疲憊一掃而空。
“醒了?有沒有不舒服?”
低沉而溫柔的男聲在他耳邊響起,景裡側身,便看到了江子初的臉。
他熬了個夜,此時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裡的情愫卻絲絲縷縷,爭著搶著要撫到景裡身上。
這場景讓景裡感到格外熟悉。
在上個世界,他和阮青嵐有過無數個這樣的早晨。
“在想什麼?”
景裡回過神來。
“昨天怎麼樣了?”
江子初撥了撥景裡翹起來的一縷頭髮。
“你受傷了。”
“你呢?你還好嗎?”
“我倒希望受傷的是我。”江子初低落道,“今天你們去樂園,可以答應我量力而行嗎?”
景裡沒能給出答覆。
如果空明昨天“看”到的是真的,他們今天要去的是黑影的巢穴。
按照上個世界的經驗,今天只會比昨天更加難纏。
江子初嘆了口氣,收緊手將景裡抱住。
“今天我不能跟你們去,你要是暈倒了,誰接住你呢?”
經過江子初這兩天堅持不懈的身體接觸,景裡已經完全習慣了他的擁抱。
加上知道江子初=阮青嵐=神明投身,他完全沒覺得自己在江子初懷裡醒來有什麼不對,也絲毫不覺得兩人在床上這樣抱成一團有何不妥。
景裡揉了揉江子初的後腦勺。
“我答應你,今天不會暈倒。”
“那我也答應你,如果今天那些東西來找我了,我也會像昨天一樣,不會害怕。”
聽他這麼說,景裡反而又有點不放心了。
“我今天還是留一盞燈給你,有異常不要怕,堅持到我回來找你。”
江子初不說話,只是把頭埋在景裡頸後。
景裡以為他在擔心。
“你知道嗎,昨天到最後我快撐不住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景裡還在輕拍江子初的後背,“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