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澤鴻混在隊伍中,從南門進入京城。
這裡是外城、是南城,但這裡也是京城。
非緊急軍情信使、非皇帝特批,任何人不能在城內騎馬;
老朱為了官員親民,規定二品以上京官大員才可以乘轎,這兩個規矩嚴格管制了京城的交通,誰敢亂來就是大不敬,強如曹化淳也只能把馬交給番子,步行回內城。
混在牽馬的番子中,祖澤鴻離開隊伍。
曹化淳還是忍不住回頭瞧了他一眼,祖澤鴻露出一個標準的八齒微笑。
他對某些地方熟悉,某些地方不熟悉,所以還得叫一個校尉。
張瀧武藝好,腦子慢,被大家一致‘踢給’祖澤鴻。
大明朝的權貴幾乎全在中城,挨著皇城居住,顯得高貴,但皇城正門全是中樞衙門,貴人們集中在皇城東西兩側。
貴人與富人不是一個群體,大明朝的富人反而居住在外城、正陽門兩側的兩個坊,這兩個坊幾乎集中了京城所有大商號。
但這裡頂多算物資集散中心,大明朝的銷金窟依舊不在這裡。
崇文門才是雞滴屁最高的地方,內城一側是貢院、翰林院、國子監、京衛武學,外城大街自然全是高檔娛樂場所。
國子監讀書人就是有錢的年輕人,消費群體定位十分準確。
祖澤鴻對這裡很熟悉,畢竟他入京一般就是在搞社交活動。
但是…大佬從不來這裡,侍郎以上幾乎絕跡,他們叫‘藝人’去家裡。
所以很多大佬除了在內城有小院,崇北坊、崇南坊大多有別院,這裡的別院相當於‘辦事處’、招待所。
祖家在京城的宅邸位於崇北坊最東邊城牆下的花市街,處於廣渠門和東便門之間,以前還不覺得祖大壽為何選在這裡,再次看到,瞬間有一股‘隨時跑路’的味道。
宅邸很大,有九個門,宅邸又很小,因為是普通的九戶二進小院排在一起,各有大門,前院隔牆彼此又有一個貫通的小門,每個小院正房不過四間,相比其他官宦人家來說,就是個‘蝸居’。
這個蝸居只有‘家眷’,一種是在京城讀書的子侄,如今沒有。還有一種是像虎妞一樣的婢女式小妾,只為回京有個人伺候方便,這些婢女小妾不僅從不出門,她們彼此可能都很少見。
除此之外,有一個‘統領’所有院子的老管家,以及回京順路過來看一眼的各種‘信使’。
這樣的宅邸沒有任何‘家’的功能,但你必須有,甚至還得派子侄經常來住,因為大明朝的總兵大將在京城必須有宅邸,這是大明朝的政治正確。
不來住,太不給皇帝面子。
不來住,你就有二心。
不來住,你就無法安心外鎮。
官場的這些潛規則最噁心,但官場的潛規則最‘規矩’,不遵守的後果很嚴重。
木匠皇帝在天啟六年給祖大壽賜宅邸,是內庫位於西城的一個三進院子,祖大壽回京後直接賣了,說他們九個兄弟都得有,到外城重新購置,魏忠賢當時很高興,還動用廠衛幫他‘買’下這一串房子。
祖澤鴻帶著張瀧在衚衕口站了一會,周圍全是校尉,搞得附近鄰居戰戰兢兢。
好在兩人穿著鬥牛服,校尉以為是東廠過來例行巡視的人,沒人驅離,但也沒人上來打招呼。
張瀧看他站著不動,低聲提醒他發呆不是好廠衛,“少將軍,我們不是時間緊張嗎?”
“著什麼急,我們得等人家就位。”
“哦…啊?!什麼就位?”
祖澤鴻被他說得沒了興致,擺擺手道,“這裡過於小家子氣,以後我若在京城置辦房產,哪裡顯眼置辦在哪裡,走吧!”
這裡有韓爌和李標的別院,回家只是順路,過來看看才知曉什麼情況。
兩人繞著衚衕小街轉了兩圈,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脫掉鬥牛服,張瀧還給他拎著刀和弓箭,看起來像個大袋子。
祖澤鴻認準一個大樹下的院子,張瀧放風,他從山花牆攀進院,很快出來搖搖頭,“走吧,他們近期沒有來,這不是好現象,說明他們在專心算計某些事。”
“哦,少將軍原來在等淨軍盯著我們呀。”
祖澤鴻看他一眼,輕笑道,“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該說出來。”
張瀧不置可否,兩人得回內城了,大員的小院一般都在中樞衙門西邊的大時雍坊,五年前一場大災被夷為平地,但寸土寸金之地修建很快,不到一年就修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