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流淌,對岸有黑影在向這邊招手,這邊有人乘著船,向河對岸奔去。
與鶴野走到擺渡人面前,問能不能乘船。
她感覺自己是一顆種子,在泥土中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後走向凋零。
現在她要再一次迴歸大地,迴歸到所有生靈母親的懷抱。
船伕搖搖頭,說今天已經沒有船了。
與鶴野喪氣地搖搖頭,雙手託著下巴坐在河堤上。
這時,一群臉龐模糊的黑影從她身邊經過,與船伕交談後坐上向對面行駛的木船。
她認得他們,在之前意識渙散時,他們也出現圍著她,鼓勵她不要認輸。
——那些已經逝去的英魂們。
受到無言的蠱惑,與鶴野追了上去,雙腳淌過冰涼的河水,蕩起漣漪。
“前輩!前輩!等等我!帶我一起過去吧!”
那片黑影動了動,無奈地嘆了口氣回頭看她。
“你來這裡太早了。”她聽到有人說。
河水掀起浪,像是有意志般抗拒著她,阻流越來越大。
與鶴野搖搖頭,不死心地往河水深處走去。
河底湧出成千上萬的手,推著她,往身後的光亮處墜去。
……意識回籠。
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與鶴野發現自己沒有趴在泥地裡,而是伏在一個寬厚溫暖的肩膀上。
現在她已經沒有力氣抬頭看是誰,只能用盡全力將鼻子湊到對方的頸窩。
與鶴野感受著縈繞在她身邊的氣息,聞到了淡淡雨水的潮氣、新葉的氣味、和熟悉洗衣液的淡淡香味。
是太陽的味道。
是庫洛洛的味道。
輕輕晃了晃, 與鶴野提醒庫t洛洛她已經醒了。
“我要死啦,庫洛洛。”血硌住喉嚨,與鶴野說話斷斷續續的, “把我放下來吧,揹著我跑不快的。”
有一部分兵蟻沒有選擇為蟻后死戰, 如果碰到, 被封唸的庫洛洛絕對應付不了它們。
“……先別說話。”
“而且我剛才給自己下了制約哦,就算及時止血也活不了多久。”
為了讓庫洛洛死心,與鶴野勉強抬起手,被血浸透溼漉漉的袖口下,繚繞著榨取生命的黑色咒文。
“下了制約?真不像你的風格。”
庫洛洛回眸瞥了一眼,短暫停頓後,繼續揹著她往前走。
“誰叫我和那個螞蟻念量差太遠了, 連我的念能力都需要下制約提升念才能發動。”
想到剛才打鬥的場景,與鶴野就忍不住像一個孩子那樣抱怨。
“不過我也不是很虧啦, 它也被我打得挺慘的,你們都沒事就好, 極限一換多, 穩賺不賠。”
“……”庫洛洛肩膀動了動,“這個時候就別說這樣的話了吧?”
“我說的是實話好不好?”
與鶴野很無辜。
每說一句話, 肺就要被疼痛牽動,喉嚨生澀嘶啞,吐不出像樣的話。
但是還要繼續說。
不想孤獨地死去,想笑著,幸福地離開。
“庫洛洛。”
“怎麼了?”
“你之前第一次見到我是怎麼想的?”
“怎麼突然問這個?”庫洛洛有些意外。
“我對你第一印象很好, 挺喜歡你的。”思考了一下,庫洛洛還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因為看起來就很好騙。”
換做以前這麼被挑釁,與鶴野肯定要敲打這顆腦袋,但是現在手無力的垂下,連攬住庫洛洛脖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什麼啊…… ”她小聲嘀咕著,“看在我馬上就要走的份上,你就誇誇我吧。”
庫洛洛沉默地揹著她往前走。
“好想再看一次大海啊。”她伏在庫洛洛的肩膀上碎碎念。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真好。”她藍瑩瑩的眼睛閃爍著淚花,像和他初見時那樣笑了起來,“那先給我唱首歌吧。”
庫洛洛陷入思考。
他好像不會唱歌。
在流星街能接觸到的外界事物就不多,音樂對於他們來說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即便是運氣好翻出來的能用的錄影帶,也大部分是被人遺棄、生澀難懂的小語種語言。
長大之後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會欣賞音樂,但從來不會刻意學哪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