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年六月初十朱雀大街上前所未有的幹靜,沒有擺攤的,沒有賣藝的,也沒有說書算命的,連來往的人都沒有。
睿王蕭青巒坐鎮,將前戶部尚書藺實押往天機閣候審。刑部尚書鮑輝亦親自參與押送,從街頭到街尾全是披堅執銳的禁軍,禁軍統領賀連繼一派威嚴。
稍頃,寧柯親自派人押著藺實出來,乘上囚車。
賀連繼黑著臉走過去,粗聲粗氣地低聲說道:“這麼大點兒事兒,睿王來幹什麼?”
寧柯嘴唇都不動地小聲說道:“這不明擺著,交給你我不放心唄。”
“哼。”賀連繼冷哼一聲,“有他在才不放心,陛下是昏了頭,藺實手裡捏著蕭青巒多少秘密,最想讓他死的就是睿王本人。”
鮑輝不經意間眼神瞟向賀連繼和寧柯,寧柯忙低聲說道:“大統領還是少說兩句吧,小心隔牆有耳。”
賀連繼回望鮑輝一眼:“怕他不成。”
“大統領自然不怕,寧柯還是怕的。”
賀連繼冷笑:“哼,讓我說寧大人也不用怕,在其位不謀其政者,何懼之有。”
在其位不謀其政,鮑輝的確有些不謀其政,身在刑部尚書這麼緊要的位置卻過得宛如閒雲野鶴一般,他雖然人在刑部,吃著皇糧又不務正業,只愛養花釣魚,只可惜他雖然不做事卻也不犯錯,在這尚書之位上一躺就是十幾年,真是讓人又好笑又無奈。
獄卒前來對寧柯道:“大人,犯人已押上囚車,可以出發了。”
寧柯看看鮑輝,只見他滿臉木然早不知神遊何方去了,那獄卒方反應過來,而今尚書大人在,應當向尚書稟報才是,頓時一臉尷尬。
好在寧柯反應快,走到鮑輝面前說道:“大人,可以出發了。”
鮑輝方回過神來說道:“哦,出發,那就出發吧。”說罷竟然要走。
寧柯忙說道:“請大人上馬。”
“上馬?”鮑輝見獄卒已牽馬走到自己面前方不情不願地說道,“區區一個犯人,何須如此繁瑣。”嘆息一聲,翻身上馬。
不遠處睿王的車架已經整裝待發,著人來催促能走了沒有?
賀連繼愈發惱火,忍不住又冷哼一聲,驅馬走到囚車旁,一聲呵令:“出發!”
就這樣,前方有睿王的車隊,後頭是刑部的囚車,左右禁軍隨行,徐徐向朱雀大街的方向駛去。
鮑輝看看天抱怨道:“這麼大的太陽,還得走好大一會兒吧。”又嘆息道,“本官就不愛看到同僚們作奸犯科,還要本官親自監斬,本官來也就罷了,王爺也來,這麼大的太陽啊!”他說著擦擦頭上的汗。
寧柯默默嘆息一聲沒說話,賀連繼可忍不了,揶揄道:“辛苦鮑大人了,只可惜咱們不是押著藺實去問斬的,合著您都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您這刑部尚書可是天底下最好當的官兒了。”
“哦,不是監斬?”他臉上掠過一絲侷促,卻又說道,“既然不是監斬何必我來呢,我說寧柯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就不必讓我親自過問了,你這個刑部侍郎是白拿俸祿嗎?能夠自己解決的事情,凡事都要勞煩上官,難怪你一連十幾年都不被重用提拔。”
賀連繼又要發作,寧柯卻說道:“大人教訓的是,下官日後定當日醒吾身,多為大人分憂,不令大人操勞。”
賀連繼看不下去,驅著馬自行往前頭去了。
寧柯忽然喊道:“賀統領,多加小心!”
“知道!”賀連繼沒好氣地應道。
鮑輝看他一眼說道:“你看,你就是話多,這朗朗乾坤有什麼可小心的,還能有誰劫囚不成?再說人家賀統領還用得著你提醒嗎?”他又搖搖頭,嘆息道,“不看頭勢啊,你可知為何我年紀輕輕便可做到刑部尚書,而你卻只能是個五品的侍郎嗎?就是因為你過於自以為是,別人說你剛正,你便當是在誇你,其實你錯了,這官場上從來不是剛正之人的天下啊!”
寧柯嘴角動了動,終究沒笑出來,淡淡地說道:“世道遲早會變的。”
鮑輝卻笑道:“唉!萬變不離其宗嘛!”
從朱雀大街,穿過三孝坊往西再往北便是西大街,順著西大街走到底便是天機閣。
天機閣外森然站著兩列黑衣甲士,為首的一人走到睿王車架前跪下口中呼道:“姬冉率恭迎睿王王爺。”
睿王終於從馬車上下來,玉勒金冠,風神秀朗,回身一瞥,朗聲道:“將犯人藺實押過來。”
寧柯命人開啟囚車,賀連繼並兩名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