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上來了新臉孔,是個姓白的書童,據說是戶管家的遠親,大家都在議論,尤其是府上的婢女們,人們都說:戶管家竟然有這樣一個遠親,人長得機靈,辦事也利索,就是話有點兒少,白白淨淨招眼的很。
藺實起初不大待見這個新來的書童,他很好奇戶滿是打哪裡找來個這麼招眼的書童,尤其令他不滿的是連他的幾位夫人似乎對這個書童非常滿意,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因為他發現這個年輕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的話少又有眼力見兒,有一次左侍郎王將來府上,他只抬眼看了藺實一眼,便什麼也沒說帶上門出去了。
他喜歡話少的人,更喜歡會看眼色識相的,如果有可能他很希望他身邊的人都是啞巴。戶滿就是這種人,這就是為什麼獨有他能成為管家,可見這個姓白的書童也受過他的指點,這讓他對這書童的印象好了許多。
王將走後,他指著項白說道:“白......白什麼?”
項白謙卑地說:“老爺叫小的小白就成。”
“小白,這好,這好記。”藺實扔給他一個賬本子,“瞧瞧。”
項白隨手翻了翻,抬眼打量他一眼,似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認識嗎?”
“賬本。”
“我知道這是賬本,我說上頭的字兒,認識嗎?”
項白點點頭,賬本他是沒少看的,無憂閣的賬也向來是他算,不過藺實這套賬本有點不一樣,記賬的筆跡明顯不同,一個粗獷一個纖瘦,墨色也不盡相同,有深有淺,甚至更有硃色的。
“看得懂記得什麼嗎?”藺實問道。
項白又點點頭。
“說說。”藺實瞧著二郎腿,端著茶壺簡短地說道。
然而項白的回答更加簡短,只有一個字:“賬。”
“噗,噗哈哈哈哈!”藺實放下茶壺笑道,“不錯不錯,戶滿教你的?”
“是,戶管家說腿腳兒是必須有的,嘴巴是可有可無的。”
藺實笑了笑說道:“他說的不錯,嘴是可有可無的,腦子卻是不能少的,話少固然是個長處,我可不希望身邊跟著一個傻子。”
項白這才說道:“小的未經手過老爺府上的銀錢往來,這賬搭眼看去也沒什麼毛病,唯一的不妥就是記賬的不是同一個人,賬房混亂不是好事,不過老爺不用擔心,因為和老爺記賬的應該是夫人,只不過夫人記賬雖然準確卻不大嚴謹,比如這幾個用硃筆標出的字,夫人隨手用胭脂寫成,但是胭脂不是墨。”他忽然頓住了,好像忘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藺實提醒道:“繼續。”
“哦,胭脂不是墨,日子久了會掉色,到時候再翻查這筆賬的時候就困難了。”
藺實不禁深深打量他兩眼,片刻後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去哪你就去哪,你小子有點兒聰明勁兒,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什麼。你要是聰明該能看出來,我其實不怎麼讀書,也用不著你伺候筆墨,但是我還是需要一個書童,以前我這裡也有過不少貌似聰明的書童,但不是聰明不到點子上,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是戶滿找來的人,應該是信得過的,我給你這個機會,能不能留得下就看你自己了。”
項白聽了他這一席話,暗暗皺眉,卻只不動聲色道:“多謝老爺賞識。”
項白從屋裡退出來,暗暗慨嘆,魏秋山還是有點兒用處的,多虧他讓自己混進來,否則那血書的事,還沒有頭緒呢。
原來血書用的是胭脂,難怪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胭脂雖然常見但他接觸的畢竟太少,且市面上的胭脂總是芬香撲鼻,其實許多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是自己做胭脂的,而胭脂未新增香料之前便是微微苦澀的。
若不是今日見到這賬本他一定想不到這一條。
且說自此以後,藺實便格外重用項白,他本以為這是個機會,卻不料事與願違。
他因要時時跟著藺實,如此一來反而沒有什麼空閒展開調查,項白方明白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甚至懷疑藺實當初的這番話就是說給他聽的,他又點兒懷疑,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而暴露他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引薦人戶滿,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藺實所做的這一切。
他太大意了,這個藺實貌似酒囊飯袋實則卻心機深沉,他早該知道,一個格外要求下人謹言慎行的人,絕不會是一個省油的燈,而能給這種人當管家的戶滿也必然獨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如此一來,他項白竟然成了白送上門的苦力了。
這日府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