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末莉瞪了一眼牆角的乞兒,福身而去。
張福令逆光而站,手上還殘留著他乾裂的嘴唇劃過手背的觸感,絲絲痛意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悄無聲息擒住她的喉管,艱澀難捱。
“你可有名字?”
少女的身影濡在午後躁熱的光裡,說話的時候,嘴角兩邊會現出淺淺的漩渦,她的聲音輕緩柔和,像是春日的風,席捲過荒野,遍地生花。
他眼底的寒意散去幾分,但嘴唇上翻,已然是痛恨張福令方才的行為。
“那我送你一個可好?”張福令歪著頭,靈動的眼睛閃著溫軟的光。
他的動作一滯,還未露出的虎牙又悄無聲息縮了回去。
“不說話,我便當你預設了。”張福令將手中的詩經展開,“你便叫嘉魚吧。”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希望張府也能讓你有賓至如歸之感。”
賓至如歸幾個字,張福令說得略有慚愧。
末莉適時送來鑰匙。
“小姐,奴婢來吧。”見張福令要親自開鎖,末莉擋到張福令身前。
張福令搖了搖頭,“我來吧。你去拿著吃食。”
她自幼被父親逼著習了些防身之術,總好過末莉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
鐵鎖咔一聲,啪嗒落地,他像是被栓了許久,縱使鐵鏈撤去,依舊不知道挪動。
“嘉魚,站起來。”
嘉魚盯著面前那隻白嫩的小手,鬼使神差地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去試探,她的指尖略有涼,像上好的白玉,引人去貪戀它的溫度。
無人在意的暗處,嘉魚收起了嘴角的冷笑。
張福令將被嘉魚抓過的手背去身後,暗暗思量他究竟是不是臥底。
忍常人不能忍之羞辱,食常人不能食之饐餲1,匍匐爬行,棄語改嚎。
究竟是什麼樣的主子,讓他至於斯?還是說,自己本就誤會他了?
萬一他本無辜,只是有心人想利用呢?
末莉去而復返,手上空空如也。
她匆匆行禮,“小姐,柳大人帶著兩位老者來府上認人了。”
“嗯?認什麼人?”張福令疑惑。
“自是來認兒子的啊。”末莉指了指張福令身後的嘉魚。
原是個尋常人家的苦命孩子,才見世面,就被朝廷中那群豺狼虎豹視為盤中棋,俎上肉。
張福令心頭酸澀不已,幸好,他馬上可以回家了。
如歸堂,一對身著布衣,彎腰駝背滿面風霜的老者相互攙扶,拘謹地坐在梨木靠椅上。
“二位稍等片刻,在下已經命人去叫他過來了。”張度臉上掛著溫潤的笑容,他給小廝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再去催一催。
請個人怎麼這麼費勁。
小廝方跨出門檻,遠遠瞧見張福令,她身後,跟著一個精瘦俊逸的少年。
“少爺,小姐帶著他過來了。”
小廝報完,兩個老人扶將起身,望眼欲穿,昏花的眼中泛起淚花。
他們滿懷期待望著越走越近的少年,片刻後,失望地搖了搖頭。
“二位可看清了?”柳長青問。
“看清了。”老婆婆摸了一把眼角,“我兒的眼角……沒有胎記。”
張福令抬眼,之前嘉魚一直四爪著地,她只知道他不矮,今日他忽然站起來,竟高了她足足一個頭。
他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眼角一片紅色的胎記很是顯眼。
紅色胎記本不多見,還是長在眼角。世家細作,多以一個“凡”字為準則,便是身上不得有過分顯眼的特徵,以防將來事情敗露連累主家。
老人蹣跚的身影漸遠,張福令攪著帕子,猶猶豫豫開口,“二哥,他到底是客,怎能住在罩房任由家丁欺辱……”
張福令把方才自己看到的說與張度,張度雖對他多有不滿,但今日一遭,怕他只是個無辜之人卻在張府飽受摧殘,對張家造成影響。
他想了想,“把他交給王蒙,以後讓他和王蒙同住。”
王蒙是個愛恨分明的人,二人之前雖有嫌隙,但王蒙知道他許是個不通人性的可憐人之後,便不計前嫌,大方地表示會好好待他,並且,會好好監視他。
只要他有一點異樣,立馬緝拿歸案。
王蒙辦事,張家人都很放心。
只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嘉魚除了每日蹲在張福令院前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