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幾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焱稚懶洋洋睜開眼。
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閨房,朝陽順著窗欞投下了幾絲斜影。榻上睡著的姑娘被驚醒了,動作利索翻身下榻,披著外衣開了門。
因著逆光的緣故,焱稚沒看清外面敲門的是誰。
但是不重要。
二人似乎爭吵了起來,焱稚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揉了揉並不存在的耳尖。
之所以說不存在,是因為她現在不是人身,只是一朵蓮花形狀的法器。
昨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了這裡。自己漫無目的的晃悠來到這一代的,飄著飄著就飄到了這屋子裡。
屋子裡住著的姑娘叫黎眠,彼時正靠著床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寫字,被不請自來的焱稚嚇了一跳,驚叫之餘把筆一扔,整個人竄進了被窩裡,下半張臉都用被子裹著,只留出一雙明亮的杏眼來。
“你你你是人是鬼?!”
焱稚樂了:“我有這麼可怕?”
黎眠顯然是真的被嚇壞了,嘴唇顫抖著,整張臉白到一點血色都沒有。
但她很快鎮定了下來,小幅度地把被子揭下來一點,張口想說什麼又沒敢,最終還是顫顫巍巍地說:“……你不會是物靈吧?”
焱稚覺得稀奇:“你還知道物靈?”
“那肯定啊……”黎眠本就圓的雙眸又睜圓了點,“修仙之人,怎麼可能有人不知道物靈呢?你真是物靈?”
焱稚沒否認。
蓮花在空中飄了一陣,閒閒散散地落在了窗邊。
得知焱稚不是鬼而是物靈,黎眠這下不怕了,焱稚落下的位置離床頭很近,一伸手就能碰到,於是焱稚就看黎眠大著膽子伸出手,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花瓣的那一剎那,一道冰稜從手掌劃過,空氣裡傳來了細碎的破空聲。
黎眠:“嘶——”
她痛得眼淚都出來了,猛然抽回手,指尖上已經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蓮瓣肆意舒展,焱稚略帶戲謔地嘲諷道:“膽子不小。”
她悠哉地換了個姿勢,歪著頭看黎眠可憐兮兮地往指尖吹了幾口氣,似乎是覺得痛意怎麼都壓不下去,眼眶更紅了,一滴淚就這麼順著臉龐滾了下來。
焱稚:……
焱稚:這麼疼嗎?
“物靈大人,”黎眠吸了吸鼻子,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般抬起頭,聲音卻悶悶的,“你既然法術如此強大,小女……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物靈大人成全。”
焱稚沒出聲。
她覺得這姑娘想訛她。
“小女名為黎眠,雖生於仙門,但……”黎眠擦去淚水,環顧四周,“您也看到了,我……不怎麼受族人待見,因為他們都說我沒有靈根,是仙門恥辱。可我不信,我只想讓您幫我測測,我到底有沒有靈根!”
黎眠目光炯然,屋內的燭火在她的眼底投下了一抹光斑,顯得格外明亮。
焱稚興致來了。
莫非這是一個可憐的修仙奇才被家族打壓、明月蒙塵的故事?
但她還是說:“哦?我憑什麼幫你?”
黎眠眨眨眼,想了一會:“只要我有的,我願意全部獻給您!”
“你也說了,你這……不受人待見,”蓮花學著黎眠之前的樣子環顧一週,但因為通體還是一朵蓮花,看起來就像是在空中轉了一圈一樣,“要錢沒有,法器也無,我的報酬可不低。”
黎眠咬了下下唇,“既然您能出現在我這裡,就說明這是上天給予我的機會!”
焱稚:“你搞清楚,不是上天——”
黎眠卻越說越激動:“我一定會抓住這次機會的!求物靈大人能幫幫我!求求你了!”
焱稚不作聲了。
屋內重回寂靜,黎眠緊張地跪坐在榻上,見女主不說話,想伸手去碰一下那蓮瓣,又驀然想起方才的疼來,只得罷休。
不知過了多久,女主才重新開口:“靈脈堵塞,體質雜亂,你這輩子,能踏入門就頂天了”。
她話說得很直接,絲毫沒顧及黎眠會不會被殘酷的現實打擊到。
“可——”
“沒有可是,”焱稚打斷她,“我是不會看錯的。”
“怎麼可能呢……”黎眠眼裡的光熄滅了。
那消失了的淚花又湧了出來,黎眠顯然想哭,又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焱稚見過很多做夢一朝登仙的人,她覺得黎眠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