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昭回京已經三天了,自然也聽說了京都如今盛傳的炒茶,早就想嚐嚐了。可是他已經三個月不在府中,下人自然沒有提前準備,只得安排盧彰第二天去買,卻被告知已經售完了,這讓他不禁有些遺憾。現在沈熠主動提出請他喝這炒茶,他自然是一百個同意了。
來到烤肉架子前,沈熠讓出了自己的坐墊,盧昭點了點頭,一臉欣慰地坐了下來。
“盧爺爺,晚輩也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就都烤了一點兒,您一會兒挑您喜歡吃的就行。”沈熠道。接著又安排沈煖幫盧昭泡茶,畢竟當著盧昭的面,他可不敢指使趙文秀這個郡主,幾個丫鬟也沒有資格。
“你就是沈桐的孫女吧,長得可真水靈。”盧昭注意到了給他泡茶的沈煖,和藹地問道。
沈煖有些緊張,放下手中的茶葉,俯身拜道:“小女子沈煖,見過盧老太傅。”
“免禮,以後你就跟沈小子一樣,叫老夫一聲‘盧爺爺’便好。”盧昭道。
“是,盧爺爺。”沈煖輕聲道。
“好孩子。”盧昭點點頭,看起來很滿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沈煖道,“小丫頭,老夫有一個小孫子,今年十八了,再過兩年就到了加冠的年紀。這小子長得還算俊俏,文采也還不錯,要不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沈煖紅著臉,低下頭去,一句話都不敢說。一旁烤串的沈熠當時就急了,道:“盧爺爺,煖兒才十六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我只想讓她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那些個煩心事還是等她長大了再說吧,晚輩可不想看到她還這麼小就要考慮家長裡短的事。”
“也是,倒是老夫多嘴了!”盧昭像是明白了沈熠話裡的意思,換了個話題道,“對了,沈小子,方才你跟這丫頭說,只要懂得青鳳銜冰這個傳說教給世人的道理,每個人都能成為青鳳仙子。老夫想請教一下你,你覺得這個故事想教給世人什麼道理?”
沈熠糾結了片刻,道:“盧老太傅,若是晚輩的話有些犯忌諱,您還確定要聽嗎?”
盧昭聞言,當即坐正身子,一臉嚴肅地看向沈熠,正色道:“沈公子請講。”作為朝廷太傅,又是皇帝的老師,盧昭自然明白沈熠換了稱呼是要與他正經地討論國事,而不是私下閒聊,他理應謙虛求教。
斟酌了一下語句,沈熠道:“盧老太傅,在回答您的問題之前,晚輩想先問您一句,您覺得故事中的青鳳和百姓誰更值得世人學習?”
“當然是青鳳了。”盧昭毫不猶豫地道。他的語氣很是堅定,眼神中也滿是堅毅之色,“實不相瞞,老夫此生之夙願,便是仿效故事中的青鳳,盡我一生之力,造福我盛朝百姓。”
“盧老太傅高義,晚輩敬佩。”沈熠道。他的語氣雖然誠懇,卻並沒有表現出贊同之意。
“莫非沈公子不這樣認為?”盧昭看了一眼沈熠,見他神色古怪,有些好奇地問道。
“盧老太傅,在晚輩看來,故事中的青鳳捨己為人、不怕犧牲的精神固然值得世人稱頌,可百姓飲水思源、知恩圖報的精神才更值得世人學習。然而,可悲的是,這世上從來不缺像青鳳那樣的人,缺的是像百姓那樣的人。”沈熠似有所指地道。
盧昭也聽出了沈熠話裡的弦外之音,肅然道:“請沈公子明言相告!”
沈熠遲疑了一下,像是在下什麼重大的決心一般,最終開口道:“盧老太傅,晚輩出身武將世家,或多或少也聽說了一些前線將士的事。我朝自立國以來便戰亂不止,每年犧牲的四境將士不計其數。至於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一個個非傷即殘,不得不選擇退伍,然而朝廷卻沒有好好地對待他們。晚輩冒犯地問盧老太傅一句,那些為了國家存亡和百姓生死,不惜付出生命與血汗的將士,他們哪一個不是我朝的青鳳?故事中的百姓尚且知道建廟祭祀造福他們的青鳳,可朝廷又是如何對待這些青鳳的呢?您說,這京都高牆裡還有人記得他們嗎?”
“沈熠,慎言!”趙文秀神色緊張地道。平日裡的沈熠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對什麼事都不上心,想不到卻一直在暗中關注那些退伍將士的事。她很高興認識這樣的沈熠,可也知道有些話不該由沈熠來說,尤其是最後說的那句話,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再傳到宮裡,沈熠一定會背上一個非議朝廷的罪名的,這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事。
沈熠被趙文秀提醒了一下,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有些激動,有些話確實越界了,剛想向盧昭解釋,盧昭卻先開口了:“郡主放心,今日之言,老夫絕不外傳。沈公子,你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