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輕薄的衣服,便去沖涼了。最近的天越來越熱了,出趟門就是一身的汗。若不是這邊的生意需要解決,他才不想出門呢。
衝了一個涼水澡,又隨便對付了幾口飯,沈熠這才拉著芸兒,陪著趙雲溪玩起了撲克牌。
這撲克牌是沈熠畫好了設計圖之後,請玄碩用金箔做的。雖然沒有複雜的圖案設計,但基本的標識還是很清楚的,足夠娛樂一下了。就這麼簡單地一副牌,可花了玄碩不少的時間,若不是他擅長鍛造術,光是冶煉黃金就要花上不少時間,更遑論雕刻和燙金了。
幾人完了小半個時辰後,玄策終於氣喘吁吁地趕回來了。易風如今正式成了沈熠的書童,除了日常的抄書、曬書工作外,還要承擔起傳話、跑腿的職責。因此,玄策回府的訊息自然是由他傳遞給沈熠的。對他來說,與幾個月之前的牢獄生活相比,如今的日子可是舒服多了。
“少爺,玄策道長回府了,現在在書房等您,讓奴才前來告訴您一聲。”易風在門外道。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沈熠應了一聲,將手裡的牌交給了文竹,讓她陪著趙雲溪玩。
與梧桐院相比,如今的子爵府不僅有大小院子六個,而且有各種房屋一百二十間。為了便於區分,沈熠與趙雲溪一合計,給府裡的六個院子和主院的一些經常使用的房間都命了名。如夫妻二人所居的主院名為“雲深院”,其取自“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一句,既含有夫妻兩人的姓名,又暗示此地縹緲,外人難尋;而沈熠的書房名為“澹泊”,趙雲溪的琴室名為“寧靜”,其取自“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一句,表明了夫妻兩人的心志。
澹泊書房內,玄策正斜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著涼茶。一見沈熠進來,迫不及待地道:“小師弟,你知道什麼叫作‘人心似水’嗎?師兄我今天可算是長了見識了。”
“三師兄,我不是讓你去盯著那個公西樞嗎?你怎麼有這麼大的感慨?”沈熠好奇地道。
玄策冷哼一聲,放下茶杯,從發冠中取出一張小紙條,“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語氣不善地道:“盯他有什麼用?你還是先看看這個吧,這些人所做的事,真是令人齒寒!齒寒!”
沈熠還是頭一次見到玄策這樣情緒失控,心中滿是疑惑,不禁對紙條上的內容感到好奇,豈知他只看了一半,便按捺不住內心的怒意,破口大罵道:“一群王八蛋,簡直是喪盡天良!三師兄,這是從哪來的?你知道收信人是誰嗎?這群喪心病狂的人,實在是死有餘辜!”
“還能是從哪來的?當然是從那個‘公雞’發出的信鴿那裡奪下來的。”玄策冷笑一聲,不悅地道,“至於收信人,想來便是他背後的人了,早知道他們還能做出這種有喪人倫的事,當時在博古行,我就該把那個在樓上與‘公雞’密談的人抓起來的。”
“三師兄,此時還要從長計議,千萬不能魯莽!”沈熠急忙道,“師兄,請恕小弟多嘴,以前的你看著也不像是個衝動之人,為何這次會如此失態,莫不是與童年之事有關?”
玄策沉默了片刻,像是冷靜下來了,但他並沒有回答沈熠的問題,反而問道:“小師弟,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若不趁早將幕後之人一網打盡,必定遺或不小。”
“師兄莫要著急,容我仔細思考一番!”沈熠沉吟道,“打蛇打七寸,我們要麼不出手,要麼就直搗黃龍,千萬不能給對方留下週旋的機會。師兄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等我想好了,一定派人通知你後續的計劃。不過在此之前,師兄萬萬不可衝動。”
“我知道了。”玄策低聲道,“那就聽小師弟的安排,我先回去了,一定要記得通知我。”
“師兄放心吧!”沈熠保證道。說著他不自覺地又看了一遍那張紙條,心裡面一陣憋悶。
在聖朝,牙行按照其經營的業務,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其一是經手房地產買賣的,叫作“莊宅牙行”;其二是經手人口買賣的,叫作“生口牙行”;其三是經手牲口買賣的,叫作“五畜牙行”。《聖律》要求,生口牙行只能經手奴、賤兩籍之人的買賣,絕不能買賣良籍之人。但按照玄策上午偷聽到的訊息以及這張紙條上的內容,初步可以確定,博古行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這種莊宅牙行,更像是一個以買賣良籍之人為核心的生口牙行。這些被買賣的良籍之人並不是成了奴僕或娼妓,而是被用作藥物實驗,甚至還有孩童。這才是最令他生氣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同安縣甚至整個聖朝,這些年應該“消失”了很多人吧。
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