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大臣都說完了,趙真站起身來,離開書案,幽幽地道:“列位臣工,你們都是我朝的中流砥柱,一言一行皆會影響到朝廷的安穩和無數黎民百姓的未來。也正是因為如此,朕才想知道你們的真實想法。好在你們都還守住了做官的良心,這一點,朕心甚慰!”
屈著聞言,當即躬身施禮道:“臣多謝陛下的肯定。此生必當鞠躬盡瘁,不負陛下所託!”
“好了。對於同安縣的事,朕早已想好怎麼做了。”趙真道,“此案事關重大,目前要做好兩件事:第一,令三法司儘快安排人手,天亮後趕赴同安縣,與同安知縣協同查察此案。務必查明真相,將一應涉案人員全數緝拿歸案,不得有誤。此外,細查博古行與京都的關係,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一個小小的牙行,竟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背後定然有人支援,這才是最可恨的。第二,封尚書左僕射為撫民欽差,協調人手,深入各村安撫民心,尤其是人口損失比較大的那幾個村子。若有必要,這幾個村子就先免賦三年吧。此外,傳旨同安縣其他各村,抽調人口補給這個村子。至於考察官吏一事,朕心裡有數,過段時間再議吧!”
“臣等遵旨!”眾臣齊聲道,同時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他們都很害怕趙真同意了唐哲的請求,重啟風聞奏事。到那時,朝野上下必定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這是他們不想看到的。
“行了,除了婁節,其他人都暫時到側殿歇息吧,待會兒也該早朝了。”趙真擺擺手道。
其他人剛走,婁節倏地跪了下來,心虛地掃了一眼默默喝茶的趙真,心裡面七上八下的。
“婁節,你擔任京都府尹好多年了,知道為什麼一直進不了中樞嗎?”趙真冷冰冰地道。
“回陛下,臣愚鈍,還請陛下賜教!”婁節這時也明白了,趙真是要藉著同安縣這樁事好好敲打一下他。但心裡明白並不等於嘴上明白,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裝傻充愣。
“是嗎?”趙真嘴角擠出一絲笑意,陰惻惻地道,“既然你不明白,朕便讓你換個地方,好好明白明白。西平府的府尹年事已高,上個月上書乞骸骨,朕已經準了,你就替他的缺吧。”
婁節僵在了原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原以為趙真還是像之前一樣訓斥他幾句即可,沒想到直接給他流放到西境去了。雖說同樣是府尹,但是個人都知道,天子腳下的京都府和遠在西境的西平府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他雖然內心一百個不情願,但趙真金口玉言,他又豈能拒絕,猶豫了片刻後,他慼慼地道:“臣遵旨!謝陛下隆恩!”
“下去吧,天亮後就啟程,到了西平府,好好想想朕的問題。”趙真不耐煩地揮揮手道。
“是,陛下!臣告退!”婁節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對著趙真施了一禮,退出了永安殿。
卯時三刻,小朝會如期舉行。例行商議完政事之後,趙真破天荒地邀請眾臣一同吃早飯。除了屈著等五位大臣外,一眾官員都覺得今日的趙真甚是有人情味。可當他們看到小太監們端上來的所謂“早飯”後,一個個都傻了眼,不知道趙真唱的是哪一齣。
原來,這早飯是用極其粗糙的糧食煮的如同粥一樣的東西,裡面還加了一些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苦菜。這種早飯對於這些吃慣了山珍海味的朝中大員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別說吃了,光是聞味道,好多細皮嫩肉的文臣就已經受不了了,只是礙於趙真的面子,只得強忍著罷了。
坐在龍椅之上的趙真早已經看見了階下群臣的表情和態度,暗自冷哼了一聲,這才不緊不慢地道:“眾卿怎麼不吃?莫非是嫌朕特意為你們準備的早飯不合胃口不成?”
沈泓聞言立馬出列,“狗腿子”一般地朗聲道:“臣多謝陛下賜宴!”說罷,他一昂頭,一口氣將這碗不知名的東西喝了個乾淨,然後還故意吧唧了一下嘴,像是在回味似的。對他來說,一來皇命難違,他這個做臣子的,自然要聽皇帝的命令;二來文武重臣都知道這東西不好喝,但趙真既然這麼做了,肯定是有其深意。因此,在沒有搞清楚趙真此舉的真實目的之前,他絕不會觸趙真的黴頭。更何況,當年的他在戰場上,吃過的難吃的東西可不在少數,自然不會這這碗至少看起來還不錯地“粥”放在眼裡。
有了沈泓的帶頭表率作用,一眾出身將門的武將都毫不猶豫地將趙真賞賜的早飯喝掉了。聖朝以武立國,他們這些人十年前才在戰場上爬冰臥雪過,自然知道能吃上一頓熱乎的飯是一種什麼感覺。儘管現在的他們生活的比較安逸,但這種來自骨子裡的記憶卻不會輕易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