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浩浩蕩蕩溯流北上。
樓船旗艦上,一面“黃”字大旗,正耀眼飛舞。
黃祖扶劍傲立,森冷的目光直射前方,眼中是不屑一顧的眼神。
正前方,百餘艘樊城水軍,橫亙在上游江面,阻擋住了去路。
“承宗將軍,末將有幾句肺腑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身後副將蘇飛,猶豫良久後忍不住開口。
黃祖瞥了他一眼,微微擺手,示意他有話便說。
“那劉玄德已盡得南郡,荊南四郡也將傳檄而定,除我江夏郡之外,可以說荊州已盡在其手。”
“這般局面下,縱然我軍此番出其不意,奪取了樊城,飛以為也無法扭轉大局。”
“劉備最多也就是為之震動,放棄攻我夏口,回師奪回樊城而已。”
“樊城夾在南郡和南陽之間,我軍勢必難以固守,最終將軍還是要率軍撤回夏口。”
“此計只解一時之危,劉備吸取教訓,做好襄樊守備後,大軍再攻我夏口,那時又當如何應對?”
蘇飛分析了一番局勢,語氣越發凝重。
黃祖神色微微一震,冷冷反問一句:“你到底想說什麼?”
蘇飛深吸一口氣,拱手道:
“末將以為,大勢已定,劉玄德全取荊州已成定局。”
“今景升先公已亡,那二公子不過是蒯越扶持的傀儡罷了。”
“他們主臣與劉玄德有血海深仇,自然不肯歸降劉玄德,故而才要煽動承宗將軍,繼續與劉玄德為敵。”
“承宗將軍何必為他們利用,帶著咱們江夏兒郎,以一隅之地與劉玄德一州之兵死戰,又何必為他們賠葬?”
“末將的意思是,將軍何不順應大勢,為了將軍父子,也為了我江夏幾萬將士謀一條出路,歸順了那劉玄德呢?”
黃祖身形一震,驀的瞪向了蘇飛。
他顯然是沒料到,自己這位心腹部將,竟然會在大戰之前,勸他歸降劉備!
這是動搖軍心啊!
黃祖眼中,迸射出一道怒色。
不過,他卻並沒有即刻發作。
蘇飛分析的道理,他也並非全然不清楚。
劉表當初手握一州之地,都被劉備掀翻在地,落得個身死名滅的經局。
何況是他,現下只一郡之兵,就妄想能掀翻了劉備?
黃祖雖然自詡為荊州第一名將,雖然性情自負,卻還沒自負到頭腦發熱,目空一切的地步。
強壓下怒意後,黃祖意味深長道:
“你說的這些,本將不是沒有考慮過。”
“只是那劉備滅了蔡蒯兩氏,荊襄寒士也好,士家豪姓也罷,皆為他所用,他明顯是不打算令某一姓獨大。”
“本將若現下就向他乞降,伱以為,本將這江夏太守的位子,還能保得住嗎?”
“本將這一戰,正是要用一場勝仗,為我們爭得一份籌碼!”
蘇飛恍然省悟,終於明白了黃祖心思。
黃祖並非不能降劉備,關鍵是他投降的底線,是要繼續為江夏太守,繼續擁兵自重。
說白了,就是我名義上可以尊你劉備為荊州之主。
但你劉備給我的待遇,要與劉表時代一樣,准許我仍掌握江夏軍政大權,依舊是江夏的土皇帝。
以劉備目前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勢頭,顯然是不可能答應他這個條件。
所以,黃祖才順水推舟,採納了蒯越這一計,主動奔襲樊城。
他要用一場勝仗,讓劉備見識到自己的實力,逼迫劉備不得不讓步,答應了他的條件。
“末將明白了,將軍這是要以戰促和?”
反應過來的蘇飛,眼神中掠起幾分敬意。
黃祖捋著細髯,冷笑不語。
蘇飛沉默片刻後,卻又道:
“將軍的深意,末將明白了。”
“只是末將與那甘興霸曾有些交情,此人雖乃水賊出身,卻是一員精通水戰的猛將。”
“當初他以弱勝強,斬殺蔡瑁,便足以證佐他的實力。”
“承宗將軍此番北上,勢必要與此人交手,末將以為將軍務必要小心才是。”
“若此戰有所失利,將軍恐怕不只失去了與劉玄德談條件的底氣,到時還——”
聽著蘇飛對甘寧如此忌憚,黃祖臉上的冷笑轉眼消失,漸漸陰沉下來。
不等他說完,黃祖冷哼一聲,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