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這一計雖是迫不得已,卻畢竟是苦了百姓,我陳宮必會揹負上一個不仁不義的罵名呀。”
陳宮到底乃是名士出身,這毒計雖出,內心中難免還是有幾分慚愧。
“公臺此言差矣。”
呂布卻一擺手,不以為然道:
“曹賊雖曾為吾死敵,但他有句話,吾卻極為欣賞。”
“所謂寧叫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什麼仁呀義呀,皆為虛名,成大事者自當不拘小節,豈能有婦人之仁?”
“若是負了這壽春百姓,能讓我們笑到最後,那就負了他們便是,何必在意宵小們的誹議!”
陳宮心頭一震,往事不由浮現心頭。
想當年,他所以在兗州背叛曹操,固然是因曹操野心勃勃,有謀取天下之志,不肯受他們兗州士人控制,只滿足於做兗州之主,為他們看家護院。
另一層原因,則是曹操那“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行事準則,不符合他心中明主的形象。
現下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背棄了曹操,死心塌地追隨的呂布,竟跟曹操說出了一樣的話:
寧叫天下人負我,休叫我負天下人!
“早知如此,當初我又何苦多此一舉,背棄曹孟德呢?”
“陳宮啊陳宮,你當真是可悲可笑可嘆啊…”
陳宮只能搖頭嘆息,心中苦澀的自嘲。
呂布卻不知陳宮心思,眼見最後一名百姓驅逐出城,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臉上浮現出久違的自信笑容。
“現下好了,城內隱患已除,糧草也已充足,就叫將士們吃飽喝足,給我守好了壽春,坐等袁本初兵臨淮南,前來收拾那大耳賊吧!”
呂布放出豪言,哈哈大笑著揚長下城而去。
陳宮望向那漸漸遠去的百姓,望著那面“劉”字大旗,卻不知為何,心中卻生出一絲莫名的隱憂。
…
十一日後。
劉營,中軍帳內。
陳到匆匆而入,打斷了帳中的軍議。
“稟主公,甘都督傳回訊息,一切皆已就緒。”
“主公一聲令下,一個時辰內,他就能掘開堤壩,水灌壽春!”
眾將一片沸騰。
劉備精神亦是大振,目光向眾將一掃:
“諸位,興霸那頭已經就緒了,爾等新營修築的如何了?”
關羽一拱手,笑答道:
“兄長放心,我們已於壽春四周高地,興建了十餘座新營,隨時能讓我們六萬將士移駐。”
徐盛也起身答道:
“我們水軍已秘密調了百艘艨衝入淮水,還提前紮下了上千張竹筏。”
“只能大水一灌壽春,主公一聲令下,我軍就能乘船直抵壽春城下!”
新營已紮好,水軍也準備就緒,萬事俱備!
劉備滿意的點點頭,目光看向了蕭方。
蕭方微微一笑,羽扇輕揚:
“該準備的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呂布的美夢也做了十來天了,主公,該是驚了他的美夢的時候了。”
劉備深吸一口氣,騰的起身,欣然喝道:
“今令興霸,今晚子時掘開堤壩,水灌壽春。”
“爾等務必要在子時之前,率各部兵馬,移駐往各處高地的新營!”
眾將慨然領命。
軍議結束,諸將各挾著興奮告退而去。
天色很快入夜。
六萬多的劉軍士卒,在諸將的統領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四面圍營,向著四方高地新營移駐。
子時之前。
劉備已登上了一處高地,負手而立,遠望向著壽春城。
北面方向,甘寧則統帥他的“工程隊”,開始掘最後一段堤壩。
不知過了多久。
北面河堤上空,一道烽火升起,代表著甘寧發出了堤壩已成功掘開的訊號。
很快,藉著微弱的月光,就看到無數白色的軍團,由北面奔騰而來,向著壽春城襲捲而近。
那不是白色的軍團,而是滾滾的白色浪濤!
洪流終於殺到了!
劉備目光延伸向了壽春城,望向了那座曾經袁術的偽皇宮,如今呂布的州府。
“呂布,該醒醒了!”
…
壽春城,州府內。
一場盛大的酒宴,正在府中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