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一眾人散了場。
不出意外,黃飛宏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被從他哥那兒順來的酒灌得五迷三道,路都走不好。
莫池乾脆開了間房把他往床上一扔。
唐軍比黃飛宏清醒些,加上老婆還在家,不敢像黃飛宏似的這麼隨便。
在跟莫池、初瀾道過別後,打著手電朝自家方向走去。
唐軍家就住鄰近村,步行十幾分鍾就能到。
桌子上亂七八糟擺著酒菜碗筷,陳芳草想來收拾被莫池阻止,讓她先回去睡覺。
接著挽了袖子,動作麻利地收拾起來。把髒碗碟扔進水池,開啟水龍頭。
剛要擠洗潔精,便被人先給拿走了。
初瀾:“醫生說你不能碰水,我來吧。”
莫池想說不用,你是客人,但一開口說的卻是更真實的原因。
“油,別弄髒你。”
“沒事,我畫畫的時候還經常直接拿衣服擦顏料。”初瀾邊說邊解開袖口,站在水池前,把莫池往旁邊擠了擠,動手刷起來。
初瀾的手長得白皙修長,慢條斯理地沿著碗邊,碗底,再到碗身細細清洗。
絲瓜瓤拿在他手裡不像刷碗工具,更像是一支畫筆。
洗潔精是顏料,而那些碗筷則是他雕琢出的藝術品。
莫池在旁出神地看著,以至於初瀾連叫了他兩聲都沒有聽到。
在對方第三次喊他“小池老闆”,並轉頭朝莫池看來時,他才終於回過神。
“嗯?”
初瀾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中輕聲問:“龍騰紋,是什麼樣子的?”
莫池整理了下語言,平淡說:“一種我們當地的圖騰,會用硃紅色的顏料畫在背上,從後頸一直到腰,再用金粉勾邊。”
“有圖麼?”
“有,你上網也可以查到。”
初瀾點點頭,將手裡洗淨的碗甩了甩,瀝乾水。
而後再次扭頭:“我來幫你畫吧。”
“什麼?”莫池下意識冒出一句,深暗的眼眸微微顫了下。
初瀾又重複了遍:“我幫你畫吧。”
……
也就僅僅只這一句話,莫池後背上的肌肉瞬間繃緊了。
鋒利的眉眼深處閃過絲怔愣,臉上還在強行保持鎮靜。
“不…”他清清嗓子,驅趕泛起的那點澀啞,“不用了。”
“是麼…”初瀾抿唇,片刻有些遺憾地垂眼笑笑,“好可惜。”
是好可惜。
莫池腦子裡飄過這樣的聲音。
當初瀾把碗筷摞成一摞,打算送去消毒櫃時,莫池在身後將他叫住。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一處,狀似漫不經心地說:“你想畫就畫。”
初瀾愣了愣,隨即唇邊揚起一個輕淺的弧度。
“放心,我會盡力畫好的。”
……
*
正如莫池所說,龍騰紋的形狀並不複雜,類似於一種象形文字演變成的圖案。
初瀾只簡單研究了一晚便爛熟於心。
“迎龍王”前一天要祭祖,還要給亡人掃墓。朔松江兩岸的節日氣氛已經變得非常濃厚,鞭、炮與嗩吶聲從大清早便開始響個沒完。
天氣異常悶熱,空氣裡溼度很大,像是又憋著場暴雨要下,天地宛若一個巨大的蒸籠。
初瀾從樓上下來,就看到陳芳草手上拎著裝黃紙和祭品的袋子,站在院子裡。
莫池在一旁修理被雨水澆朽的窗戶框。
兩人一時都沒注意到初瀾。
陳芳草皺著眉,看向莫池的眼裡帶著糾結和一點點無可奈何。
“真不去啊?”陳芳草問。
莫池頭也不抬,低低“嗯”了聲。
陳芳草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嘴唇微微顫了下,試探地說:“你爸一直想見你,他臨走前…”
莫池將手裡的改錐換成錘子,一下下敲打鐵釘。
“不去了。”他說。
“小池,你爸不會怪你的。”陳芳草的語氣帶了點埋怨,“你不去看他,他才要怪你。”
——回答她的,只有一陣沉悶規律的“咚咚”聲。
末了,陳芳草終是嘆了口氣,轉身要走時才看到了站著的初瀾。
她有些侷促地笑笑:“起來啦?”
“起了。”初瀾衝陳芳草牽牽唇。
陳芳草自顧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