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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混沌

火車馬上就要開了。

那人大概覺得自己被無視了,“嘖”了下,起身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棒球棒。

在少年撐著地,艱難想站起時,球棒照著他本就骨折的右臂狠狠砸了下去。

少年“撲通”再次摔回地上。

四下一片“籲”聲,手握球棒的人聳聳肩:“都他媽讓你別動了,這下真考不了了吧。”

“我得…回家…”

少年的喉嚨裡發出模糊的摩擦聲,又要起身,被一腳踹了回去。

“回家?回家找媽媽哭鼻子?”對方一下下顛著球棒,捏著嗓誇張模仿,“嗚嗚嗚,媽媽他們欺負我!”

耳邊又是一陣鬨笑。

少年閉眼,咬牙強行嚥下混著血腥味的唾沫。

“要怎麼才能放我走。”他攥拳,啞聲開口。比起跟對方說話,更像是本能趨勢下的自言自語,“我爸…在等我。”

“你爸不就在這兒嘛!”拎球棒的人笑著說,“我們都是。乖兒子,找哪個爸?”

“兒子,找你爹幹啥?”

“來兒子,親爸爸一口!”

拎球棒的人帶頭笑得前俯後仰,末了衝少年吹了聲口哨:“爸忙著跟你媽生小孩,沒功夫搭理你。”

啪。

他聽到有什麼東西徹底斷掉了。

烏雲遮住太陽,最後一縷光線消失殆盡。

角落裡的黑影因為一人的騰然躍起瞬間變得騷亂,打罵聲漸漸變成慘叫,又被狂風“呼”一下淹沒。

美工刀推開露出鋒利的韌,寒光過後,棒球棒“噹啷”掉落在地。

黑白的世界被一片鮮紅暈染。

而後,是頻頻耳鳴。

再往後,萬籟俱寂。

強對流天氣造成的強降水,將那些紅色沖淡,蜿蜒流入水溝。

先前還囂張著的一張張面孔,此時全都變成了統一的恐懼表情,在暴雨中驚叫著四散,跌撞成一條條歪七扭八的線。

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車輪滾滾,轟隆隆離開宿城。

少年曾用來畫畫的手,此時握著美工刀,慢慢走到廣場前。

他抬頭又朝那巨大的時鐘輕輕看了眼。

他知道,他已經回不去了。

……

*

一陣規律的敲門聲將莫池喚醒,他猛地睜開眼,短暫分辨了下此時是現實還是夢境。

直到屋外響起初瀾溫和的聲音:“小池老闆,感冒藥我給你放門口了。”

莫池本想回應,但一開口嗓子就跟著了火一樣,嘴唇動動愣是沒發出聲音。

初瀾見屋裡還是沒動靜,將水杯和藥擺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轉身離開。

剛走出幾步,身後傳來開門聲。

初瀾停下,回過頭,接著眸子微微暗了下——

莫池倚在門框上看著他,向來挺拔的身型此時稍向前躬著。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胸口起伏地有些急促,一雙幽沉的眼睛裡也佈滿紅血絲。

怎麼看都是一副明明快難受死了,還要強作鎮定的樣子。

初瀾當即返身回去,站在莫池跟前。

靜了下後,抬手摸上莫池的額頭。

冰涼的掌心貼上滾燙的面板,帶著一種令人貪戀的舒適。

但莫池還是馬上就抓住了初瀾的手腕,偏過了頭。

他的呼吸打在初瀾的指尖上,同樣燙得嚇人。

初瀾任莫池抓著他的手,嚴肅道:“好像燒得更厲害了,去醫院吧。”

“不用。”莫池啞著嗓子,頓了頓說,“吃個藥再睡一覺就好了。”

“起碼先量個體溫,我剛順便把溫度計也帶上來了,用手測得不準。”

見初瀾堅持,莫池猶豫了下,還是慢慢鬆開抓他的手。

初瀾取過放在感冒藥旁邊的體溫計,本想跟莫池一起進屋,但又想起對方不習慣外人進他房間,於是道:“你自己量,我在外面等你,量好了跟我說一聲。”

也不知是發燒腦子不清楚,還是生病的人難免有些脆弱。

莫池竟默默向旁側了些身,給初瀾讓出進房間的路。

初瀾愣了下,用眼神確認莫池的意思。

對方微微垂著眸不看他,也不說話。

初瀾輕嘆聲氣:“回去躺好。”

莫池低低“嗯”了聲,等著初瀾先進入房間,才跟在他身後一併進去,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