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晏從爺爺手裡繼承了家裡的紙紮鋪,如今已經是第五個年頭。
店門上那塊寫著“姜氏紙紮”的木頭牌匾,據說還是一百多年前,她曾曾祖母親手刻的。
妥妥的家族產業了。
一拉起卷閘門,就有陰涼清爽的木頭香氣便撲面而來。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非常涼快,就像自帶空調一樣。
店鋪不到兩丈寬,但有些深。
進門的右手邊堆疊著幾個超市裡常見的購物籃,緊挨著購物籃過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玻璃櫃,裡頭擺的冥幣、各種精緻逼真的紙製模型和香燭之類的東西。
左側的貨架上掛著許多不同款式的青,堆著成扎的黃紙、金山銀山,立著花圈、紙人,這種顯眼的大體積物品。
最裡頭的櫃檯後面,還掛著一張藏青色的門簾,裡頭似乎還有空間。
黑貓靈活地從腳邊躥入店中,跳到櫃檯上坐下來。姜歲晏放下手中用來頂起卷閘門的木撐,剛要進門,就有客人上門。
“哎、是姜老闆嗎?你可算開門了!”
姜歲晏回頭,一箇中年男人從對面的馬路小跑過來。她對他的臉完全沒印象,估計不是附近的人。
“叔要買什麼?”
“我想訂兩個紙人,燒給我家老太太。別人推薦我來你這裡。”
聞言,姜歲晏眉梢微動,仔細打量了中年男人的面相:“有什麼要求嗎?”
中年男人想了下:“護士紙人吧。我家老太太癱瘓很多年了,去年過世了,我前天夢見她跟我說沒人照顧。”
說話時,中年男人也一直打量著姜歲晏,滿臉寫著好奇。姜歲晏對他的這副表情並不陌生,估計是在熟人那裡聽說了她的什麼事,但又不相信。
不過她無所謂別人怎麼樣。
“這種要求的紙人一般人家請不起,我建議普通的成人型紙人就可以。不過要是請了紙人回家,每年清明、中元和新年,你們要記得給她們燒紙。”
中年男人瞠目:“這、這麼麻煩的嗎?”
——別家買紙人,不是買回去燒掉就可以了?
“麻煩?”姜歲晏笑了一下,語氣莫名,“請護工不得給工資?”
霎那間,中年男人感覺一陣陰風從後頸刮過,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聚焦在姜歲晏的身後,那個藏於店鋪深處的一個成女紙人的身上。
店裡沒開燈,裡面的光線有些暗。可紙人那漆黑無光的眼睛、臉頰上圓圓的紅暈、一成不變的僵硬笑容,卻是那樣讓人難以忽視。
就好像它正在注視著他一樣。
中年男人被腦中忽然冒出的想法嚇得一哆嗦,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看向姜歲晏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驚恐。
不由得,介紹人的話迴響在男人的腦海裡。
「人姜老闆可是有真本事的,去年我表叔家的小孫子無故昏迷,去了好多醫院都束手無策,是她給叫的魂。」
說實話,儘管是聽了親戚的話才來這裡,也不意味著中年男人內心相信了這個所謂的叫魂故事。
他只是覺得,親戚介紹的,總比自己去街上瞎找的店多少要靠譜一點而已。
可現在……
要不回去,隨便找其他店買兩個紙人算了。
但來都來了,而且他剛剛去隔壁幾家店打聽這家店的聯絡方式時,對方都笑呵呵地對他說什麼,要是遇不上,就說明沒緣分。
這麼神神秘秘的……
一家不起眼的紙紮鋪,不至於請這麼多託吧?最重要的是,老太太都給他託夢了,萬一真的有什麼呢……
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的中年男人嚥了下口水,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剛要點頭應和,可又想起什麼,期期艾艾地問:“姜老闆,那這請回去,不會、不會在家裡那什麼吧?”
不會鬧鬼吧?
姜歲晏顯然知道男人的言外之意是什麼:“不會的。頂多你們家老太太又沒人照顧了。”
“……”中年男人慾言又止,最後問,“多少錢?”
“一千一個。”
中年男人徹底瞪大了眼睛:“你這是搶錢啊!”
中年人嫌貴,可殊不知,這還是姜歲晏看在他是個孝子的份上,給的非常便宜的價格了。
如果是管理局或者不那麼順眼的人來找她買紙人,沒個上萬是不可能的。
不過姜歲晏懶得解釋這些,她抬手往牆上指了下,中年男人下意識看過去。
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