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26.規矩不能壞

這一晚的經歷讓陶大功根本無法入睡,祠堂被燒,水娘娘暴動,每個人都在問曉蘊媽的死因,不依不饒……

陶大功心煩意亂,還有一絲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慌張。

規矩不能壞。

我沒有做錯。

陶大功不斷在心裡為自己開脫,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再說我還替她保留了死後的名聲呢!

陶莊主事人漸漸平靜下來。

這時,咔嗒——

他背對著房門側躺在床上,聽見聲音還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陶莊人敢擅闖他的臥室,正準備斥責,下一秒森冷的寒意從腳底冒上來。

“誰?”陶大功伸手去夠牆上的電燈開關,電燈卻沒像他料想的那樣亮起。屋子裡漆黑一片,他慌忙跑去拉開窗簾,想讓月光灑進來,玻璃窗上卻貼著一張青面獠牙的鬼臉。

“啊!”陶大功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你不是筱紜,不是我害的你,快走,快走!”

鬼臉卻輕而易舉推開窗戶,在它爬進臥室的一剎那,面板上的青色褪去,獠牙縮短消失,變成了女人的模樣。

女人長得十分美麗,眉眼間有陶曉蘊的影子,她穿著陶大功熟悉的白色連衣裙,是那個年代的少女想穿卻不敢穿的款式,纖細潔白的腳踝從裙襬下露出來,晃得人移不開眼。

陶大功一下子呆住了:“筱,筱紜。”

他的眼神變得痴迷,慢慢跪下來,老樹皮般的手顫抖著撫上對方的裙襬。

“筱紜,是你嗎?筱紜?”

他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少女在院子的梧桐樹下轉圈,雪白的裙襬隨著她的動作散開成一朵無暇的花。

“筱紜!”他聽見母親從屋子裡衝出來低聲呵斥陶筱紜,“你身上穿的是什麼?還不快脫下來!”

少女嘟嘟囔囔地反駁:“裙子,是裙子,外面來的姐姐說城裡的女孩子都穿這種連衣裙。姆媽,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明媚得好似春日裡的陽光。

母親卻被她的話嚇得臉都白了:“快住嘴!女人不能穿裙子,這是規矩,規矩不能壞!”

說完拉著陶筱紜回了房。

樹下的少女走了,走進了陶大功的心裡,從此他就像一隻陰暗的鬼魂,藏在對方看不見的角落,偷偷窺視著陶筱紜。

這是他同父異母的幼妹,兩人之間隔了三十歲。

陶莊不歡迎外人,莊子裡的老人說他們是病毒,是老鼠屎,會壞了陶莊傳承幾百年的規矩,應該把他們趕出去。

幾個誤入者來向陶筱紜告別,其中就有跟她說外面女孩子都穿裙子的大姐姐,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學生。男學生在院子裡,在那棵梧桐樹下向陶筱紜表白,說喜歡她,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去滬城。

陶大功站在陰影裡,看著對方吻上少女的額頭。陶筱紜沒有推開他,白皙的臉頰因為羞澀浮起一抹紅暈。

陶大功嫉妒得快發瘋,深埋於心底的畸形情愫瘋狂生長,那一天他喝了很多酒,藉著酒勁推開了幼妹的房間。

“規矩不能壞。”他喘著粗氣在少女耳邊說出這五個字。

在陶莊,壞了規矩的女人只有一個下場。

第二天,男學生沒等來陶筱紜,以為她後悔了,失望地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陶莊。

陶大功對這個結局非常滿意,直到兩個月後,陶筱紜懷孕了。

陶大功慌得不得了,此時的陶筱紜精神已經不大正常,看到成年男人靠近會發出淒厲的驚叫。

母親也嚇壞了,她長年受封建禮教的荼毒,骨子裡是個十分軟弱的人,六神無主,反而問陶大功該怎麼辦?

陶大功想了一晚上,想出了一個主意。

風從窗戶外灌進來,明明是盛夏的天氣,陶大功卻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他猛地從幻境中清醒過來,眼前美麗曼妙的少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水娘娘佈滿獠牙的血盆大口。

陶大功連滾帶爬地後退,鬼臉再次變成了陶筱紜的模樣,清純惑人。陶大功的精神快崩潰了,不住磕頭求饒:“筱紜,筱紜,是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想的,我那晚喝醉了……都怪那些外面來的人,如果不是他親了你,我也不會,也不會,啊!!!”

“陶筱紜”一口咬住他的脖子,鮮血濺到她美麗的臉上如惡鬼一般可怖,陶大功的生機飛速流逝,一條灰撲撲的影子從他蒼老的軀體上脫離,渾渾噩噩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