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隊伍行進,不斷有其他陶莊人從四面八方趕來加入,無數雙腳踩在青石板路上啪嗒作響,和水浪拍打岸沿的聲音合到一處,此起彼伏。
日頭不知什麼時候躲到了雲層後面,天色陰下來,和昨晚一樣,水面上浮起氤氤氳氳的薄霧,軟綿綿的水草像是活了一般肆意生長,讓人有種它們在不斷舔舐自己腳底的錯覺。
長長的隊伍悄無聲息地行走在水澤之上,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得彷彿陰兵過境。
陶莊的祠堂只有一個,位於水源的盡頭。
有人說這一帶是先有祠堂,再有的陶莊,而漫無邊際的水澤則是從祠堂下的暗洞裡流出來,再蔓延開的,最終成了孕育和吞噬一方生靈的溫床。
幾百年過去陶莊祠堂的白牆和屋瓦修繕過多次,依舊顯出斑駁之色來,裡面點著兒臂粗的蠟燭,火光下,數不清的牌位高低錯落,宛如一片小小的森林。
陶大功跪在供桌前拜了三拜,又磕了三個響頭,老頭子祈求先祖庇佑的禱告遙遙傳入沈祀耳中,他問張風開:“你進過祠堂嗎?”
張風開按住自己的桃木劍:“只有歷代陶莊主事人才有資格進入祠堂,其他人哪怕過年祭祖,也只能站在外面。你想進去?”
沈祀直覺陶莊的這個祠堂有古怪,蘇七月指不定就在裡面,他想了想說:“你等下跟著其他陶莊人,我和紀老師找機會溜進去看看。”
張風開原本不放心他們冒險,但想到沈醫生要力氣有力氣,要玄學有力氣,便點了點頭。
陶大功的禱告持續了快一個小時,沈祀都替他覺得膝蓋疼,終於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沈祀和紀浮光藏在大樹後面,等人走光了才現身。不知道是陶大功年紀大了,眼神不好,還是有意為之,祠堂門上的掛鎖竟然並未完全插到底,很輕易便能拔出。
“這可能是個陷阱。”紀浮光輕挑一眉,“還要繼續嗎?”
沈祀仔細看了看那個鎖,毫不猶豫地回答:“繼續。”
兩人推開門,游魚一般消失在祠堂裡。
供桌上的香已經徹底熄滅,沈祀經過時頭頂黃色的魂幡互相碰撞,末端銅鈴發出清脆的鈴鈴聲,好似有看不見的怨靈在喁喁低語。
沈醫生不信鬼神,陶莊祠堂裡擺滿密密麻麻的牌位,再加上陰森的氣氛,換個人估計早就嚇得雙腿發軟了,他也不覺得害怕,目光一一掃過去。
陶清寒,陶賢明……最上面是陶家老祖宗的牌位,再往下依次是其他祖祖輩輩,最下面兩排則是張風開和陶黎的父母輩,陶夏冬,陶筱紜,陶俊生……
沈祀的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個牌位上,忽然砰——
祠堂門被大力關上,外頭傳來落鎖的聲音。
兩人不約而同回頭。
紀浮光聳聳肩:“陷阱。”
沈祀:“……唔。”
關門時帶起的風將蠟燭吹滅了一根,祠堂裡的光線瞬間暗下來不少,紀浮光走過去準備將蠟燭點燃,沈祀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仔細聽。
身體原因,紀浮光的面板溫度比常人要低一些,沈祀卻正好相反,他就像一個小太陽,暖融融的熱意順著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一點點爬上紀老師的臉頰。
“有聲音。”沈祀用口型說。
紀浮光抓回逃離的思緒,側耳傾聽,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長長短短的敲擊聲讓沈醫生一下子振奮起來:“摩斯電碼!”
紀浮光驚訝:“你懂這個?”
沈祀很乾脆地搖頭:“不懂,但我看電視裡都這麼演。”
紀浮光好笑。
反正不管是不是摩斯電碼都表明祠堂裡有人。
沈祀用耳朵貼貼這面牆,又貼貼那面牆,紀浮光看他像只小倉鼠一樣忙來忙去,指尖莫名又有點癢。他目光環視一圈四周,走過去掀起供桌的桌布。
“沈醫生,這裡。”
沈祀盯著面前黑黢黢的暗門,一臉震驚:“紀老師你怎麼知道供桌有問題?”
紀浮光活學活用:“電視裡都這麼演。”
沈祀一愣,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戲謔,忍不住也笑了。
暗門上掛了鐵鎖,沈祀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回形針,把其中一頭拉直,插進鎖眼裡,耐心搗鼓了兩三分鐘,只聽咔嗒一聲,掛鎖的彈簧將鎖芯頂開了。
“沈醫生還有這一手?”紀浮光驚訝。
沈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大學的時候當過兩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