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宗的一席話,讓劉金龍心裡冰涼。
老劉家這是要卸磨殺驢的節奏。
他八歲過繼給劉承宗,在劉家生活了十七年,十八歲接手劉家的產業,為劉家當牛做馬這麼多年,而現在,自己要被掃地出門了。
“我”
面對劉承宗,他一個字不敢多說,因為此刻每一個字都是不敬的話,引起劉承宗的怒火無法承受。
劉承宗說道:“你不用擔心,你是我正式點香拜祖宗認下的孩子,在我心裡和親兒子一樣,這些年你做得不錯,我都看在眼裡。”
“劉部長”劉金龍的眼眶噙滿淚水,這是被劉承宗肯定的欣喜,之前他擔心被放棄,裹挾著族老對付秦淮,本以為對方和自己成了仇敵,不想他如此大氣,想起自己的做為不覺十分羞愧。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是你繼續留在京城,家裡的產業雖說是半賣半送,可好多工廠需要有人對接,你可能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他說的那幾個工廠劉金龍知道,如今都是公私合營的大型工廠,劉家在裡面哪怕只有一點點股份,其中的收益就非常可觀。
劉家人都走了,自己留在京城就是資方代表,這其中包含的意義讓劉金龍心中火熱。
劉承宗又說:“你先不要著急決定,還有第二個選擇,咱們的產業要轉移到香江,到時候還要安排全部族人搬過去,前期需要做很多工作,我同樣覺得你也是最合適的人選,這兩點我都希望你能去,可是很顯然你只能選一個,所以我讓你來選,你願意去哪就去哪。”
那可是香江啊,這年代香江代表著滿地黃金紙醉金迷,劉金龍恨不得立刻就說自己要去香江。
但他此刻心裡完全被劉承宗的肯定取代,似乎得失心也淡了許多,他態度非常誠懇地說:“部長,我聽您的。”
劉承宗一直板著的臉笑了說;“你們兄弟倆都很好,前些日子我問秦淮的時候,他說要留在皖北縣照顧兩個妹妹和爺爺,現在你既然讓我做主,我就做主讓你去香江幫忙,回去收拾一下,三天後就去。”
“是,部長。”
本以為談話結束了,劉金龍遲疑著準備離開,劉承宗叫住他說:“金龍,這世界很大,眼光不要侷限在一城一地,出去看看你才會發現更廣闊的天地,秦淮雖然是我親兒子,但您也是我養了十八年的兒子,你們都是一樣的。”
“我知道了。”
“你去吧。”
走出房間,劉金龍覺得自己的後背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溼透,但他數日來的擔心散去了不少,忽然又想起了秦淮,此刻對他的怨恨幾乎消失,秦淮是劉承宗的親兒子,這一點無論如何是自己比不了的。
劉家對他有偏袒,除了他誰也說不出什麼,但是劉承宗得做法很公平,沒有偏袒誰。
秦淮確實不想跟他競爭,他回去就聽到一個無比震驚的訊息,趙岐山被拿下了,原因還是他私自開倉放糧。
秦淮聽到這個訊息驚呆了,忙去找於震南打聽訊息,於震南說:“趙專員的做法在老百姓看來是心懷慈悲,但是在體制內看來,就是亂了規矩,饑荒是全國大部分地區的事,全國一盤棋,不聽招呼的人當然要被清除。”
秦淮心裡不由想起皖北縣老百姓齊聲叫他趙青天的場面,他親身經歷了那場災難,知道這樣的官員有多難得,但是這樣的官員同樣可能因為過於正直,不適合在官場生存。
“於大哥,就沒有辦法了嗎?”
於震南憐憫地說:“沒有,命令是省裡直接下達的,已經執行了沒有更改的可能。”
“那趙專員人現在哪裡?”
“聽說被送去白湖勞改了。”
聽到農場秦淮心裡莫名打了個寒戰,他親眼見識了張厚昌勞改時的慘劇,趙岐山去了結局不會好到哪裡,於震南看出他的擔心說:“你也不要太擔心,我聽說趙專員有個親戚在白湖,能照顧到他,不會像我表哥那樣慘。”
“那就好。”秦淮忽然生出強烈的無力感,饑荒大家都以為過去了,可只有他知道,不過是過了三分之一,可今年糧食產量還可以,農民交了公糧基本還有餘糧,按照這樣的趨勢,去年死人的慘劇應該不會發生。
於震南見他發呆就說:“走吧,我這正好有瓶好酒,你回來咱們去表哥家喝一杯,張可頤今天沒下鄉,待會也會去那裡。”
來到秦淮曾經居住的院子,他站在門口發呆,這裡承載了太多回憶,他為了妹妹的安危在牆上舉槍殺人,家裡的日子也因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