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沒有一百面值的錢，都是十塊的票子，厚厚的一堆，秦淮提著這堆錢，感覺終於有了在這個年代活下去的本錢。

於震南說：“你別急著走，廠裡發了點東西，你拿回去給孩子吃。”

他推過來兩盒糕點，秦淮說：“於大哥，不用了吧，你家也有孩子。”

“我家孩子這些天沒在家，你拿著吧。”

他似乎不想提起家裡的事，秦淮也不好問，提著糕點鄭重地說：“大哥，我們一家的命都是你給的，你要是有什麼事，別和我客氣。”

“你又來了”

於震南還沒說完，一個胖乎乎的人頭上流著血衝進辦公室嚷道：“領導，殺人了，殺人了。”

從門外又衝進來二箇中年人說：“死胖子，別以為到廠長這裡你就能躲得了。”

於震南大聲訓斥說：“徐闖你們倆還是車間主任呢，像什麼樣子。”喝住著兩人才又對胖子說：“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活沒法幹了，都說我做的飯豬都不吃，什麼都買不到，這能怪我嗎？”胖子叫苦連天。

吵架是因為食堂的飯好多天沒油水，於震南教訓了幾個人幾句就把他們都趕出去了。

秦淮心中一動說：“於大哥，你們廠裡也買不到豬肉嗎？”

“豬肉是縣裡的管控物資，我們廠是小廠子，肉要先緊著大廠子和機關食堂他們，誰都沒辦法。”

“要是我能想辦法弄肉出來，你要不要？”

於震南眼前一亮說：“你能弄到？”

“能，不過結賬的時候不能用錢，要用糧食。”

於震南聽完想了一會說：“要什麼糧食？”聽說要糧食，他一下子沒了興趣。

“紅薯就行。”

“你要是說小麥大米我還真沒辦法，紅薯好辦，行。”聽到要紅薯他又高興起來。

秦淮說：“那我先去給你跑跑。行的話最多三天就能把豬肉送來。”

他說著就往外走，於震南卻把車鑰匙扔給他說：“車你先開著，跑的也快點。”

“讓我開？”

“你車開的不錯，又是給我們廠辦事，靠兩條腿走路要走到什麼時候？”

接過鑰匙，秦淮只能把感謝放在心裡。

開著車子回到家，老漢正眼巴巴地在院子裡抽菸等著，見他自己開車回來目瞪口呆，可秦淮又揚著手裡紙包說：“爺爺，錢到手了。”

老漢慌忙把門插上，才顫抖著問：“多少？”

“6900。”

說著就看見老漢的眼淚不斷往下掉，

“爺爺，你怎麼了？”

老漢擦了擦眼淚說：“秦淮你真能幹，咱們不會餓死了，我高興。”

秦曉雲姐妹走出來看見了外面的車，聽說肥皂賣了有錢了都高興地不行。

“爺爺，這錢可是咱們一家人一起掙的，丫頭和小米也立了大功呢。”

老漢說：“那是。”

秦淮把錢藏好，想了想又拿出一百走出來說：“爺爺，錢在家裡放著，我有點事要回村一趟，村裡太亂了，你們留在城別亂跑。”

老漢說：“我死也看住錢的，你放心吧。”

開著車回去，跟走路回去是不一樣的體驗，車子進村只覺得一片死寂，村裡連一個人都沒有。

他開著車直接來到隊長門前，問了才知道，公社要大會戰，他去公社晚上才能回來。

隨口問了一句秦鳳英去哪了，隊長的老婆就變了臉說：“別提她。”

秦淮不明所以也就不敢說話，轉身去到紅姐門口，門虛掩著，推門走進去裡面黑洞洞的，試探著叫了一聲：“紅姐。”

“在這呢。”

不好的感覺從秦淮的腦中閃過，快步來到屋裡就看到紅姐和狗蛋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你們怎麼了？”

狗蛋吃力地爬起來，秦淮發現他比前陣子看到的還要虛弱，明白是餓的：“紅姐，不是有糧食嗎，怎麼不給孩子吃？”

“白天不敢開火，只有晚上偷偷煮一點，熬著熬著就下不了地。”

狗蛋虛弱地叫他：“秦淮叔。”

他可憐的樣子讓秦淮想起，來的時候於震南給的兩包糕點沒給秦曉雲，忙回到車上拿進來，先是遞給狗蛋幾個，其他的都給了紅姐讓她先吃，接著走出去挑著扁擔去挑水。

屋裡紅姐對狗蛋說：“咱娘倆命大。”

鐵鍋裡鏽跡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