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兩姐妹才開始收拾被李蘭弄的一片狼藉的家,沒來得及帶走的糧食被胡亂扔在地上,丫頭邊撿邊哭。
秦淮進屋去看,破舊的床被掀翻,舊棉絮落了一地,明明已經千瘡百孔的破家,親生母親還嫌他們不夠慘,跑回來繼續傷害。
一個母親,是什麼樣的心理,才能下狠心賣掉自己的女兒?
說起來李蘭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把親生女兒丟在家裡不管,自己卻在城裡要做孝順女兒,把老孃接到城裡奉養。
秦淮覺得她可能是一種心理補償,彌補她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不被母親重視的缺憾,但是她卻又把她母親對她的傷害,加倍還到了自己的女兒身上,只是不知道秦小米姐妹長大後,會不會像她對待她母親一樣。
丫頭收拾好了外面走進來,秦淮又看見丫頭的腳又在流血,血淋淋地看著十分悽慘,秋天了小姑娘光著腳穿著一雙破草鞋,秦小米的布鞋也露著腳指頭,見哥哥怔怔地眼光看著自己的腳,兩個小丫頭忙把腳藏起來,自覺地收拾屋子。
他摸了摸兩人的腦袋說:“不收拾了,我帶你們進城買鞋。”
這個家窮掉底了,反正錢也不夠用,先讓小姑娘過得像個小姑娘吧,這麼大了像兩棵路邊的野草,從來沒被人愛過。
聽他這樣說,就連秦小米都搖頭說:“哥,不要緊,馬上冬天了,咱家還沒糧食呢。”
“糧食弄那麼多幹什麼,讓爹孃回來搶嗎?不要說了,先給你們買雙鞋。”
老漢說:“你們去吧,我在家幫你們看著。”他這樣說,意思也是贊同的。
秦淮點頭說:“爺爺,你放心我以後不會讓人欺負妹妹。”
“我知道,秦淮你長大了。”老人答應一句擺擺手,盤腿坐在門口,瘦得像只蒼老的猴子。
這個家越想越讓人後脊樑骨發涼。
四里路對現在的人不算什麼,下午的皖北縣城,人少了很多,街上的商店很多都關門歇業,他牽著秦小米冰涼的小手說:“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
丫頭說:“哥,外面吃多貴,省下錢買點糧食帶回去還能多吃幾天。”
“我說了養家的事你們不要操心,今天聽我的。”
國營飯店的議價飯貴了一倍還多,丫頭認字看到價錢扭頭就往外走,被秦淮揪住了衣領拉回來說:“跑什麼,今天不管花多少錢,你都要在這吃飽。”
話雖然是這樣說,三人最後還是隻吃了三碗肉絲麵,二毛五一碗。
丫頭吃著還不停說不該要肉絲麵,那麼點肉絲多花那麼多錢,買包子吃才五分錢一個,七毛五能買多少大包子啊。
秦淮笑著看著她說,丫頭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才低頭慢慢吃,秦小米根本來不及說話,在丫頭還不停說話的時候,已經吃完一碗抬頭,舔了舔嘴角說:“姐,真好吃。”
丫頭的牢騷戛然而止,還要把自己的給秦小米,雖然才大了兩歲,小姐姐就已經像個大人一樣照顧妹妹。
秦淮把碗推給她說:“一碗麵罷了,她沒吃飽我再給她要一碗,你自己吃。”
秦小米說:“姐,我吃飽了,你吃。”
這個家雖然貧困潦倒,卻有人世間最珍貴的親情。
下午的縣城冷冷清清,路上有個剃頭攤子正要收攤,秦淮叫住他說:“師傅,給我們剃剃頭。”
剃頭師傅抬頭笑說:“好嘞,男人的頭五分錢,姑娘家的腦袋金貴些,一毛錢。”
“師傅你看著辦吧。”
手藝人是無產者,他們是可以擺攤的。
給兩個丫頭把枯黃的頭髮剪短,剃頭師傅說:“頭髮剪了再養會黑一些。”兩個姑娘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呵呵傻笑。
秦淮說:“剃頭三天醜,等以後頭髮養好了,就好看了。”
丫頭說:“一點都不醜,好看。”
聽說他們還要買鞋,剃頭師傅熱情指點了他一個賣布鞋的地方,一個年老的老太太,兒女都打仗戰死了,沒辦法她自己做鞋養活自己,街道對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她的鞋便宜又紮實,穿幾年都不會爛。”
按照剃頭匠的指點,三人找到了老太太,她看起來已經很老很老了,佝僂著腰,眼睛卻很亮,一隻看起來和她差不多老的老貓咕嚕嚕躺在她身邊,見人來了,像人似得斜眼看了一眼,又閉上了,老太太先是寵溺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它拿頭蹭了蹭老人的手,老太太這才拿出二雙布鞋給丫頭,上面還繡了花。
兩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