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都安排好，秦淮又出去了一趟，然後悄悄回了村。

他沒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白老六的家。

遠遠地就看見白家燈火通明，秦家莊沒通電，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電池燈。

門口停著白老大的車。

當眼睛看到白家門口的時候，秦淮的眼睛不由一怔，因為他看見秦曼的爹秦滄海光著上身，被反綁著跪在白家大門口。

這個漢子滿臉悲憤，而就在不遠處的飯桌上，秦家的兒子秦黑子和他的媳婦赫然都在座。

秦黑子諂媚地給白老大倒酒說：“白大爺，我妹妹能得你看重，是她反而福氣，她暫時想不通，回頭我和我老婆會勸他的。”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能這麼欺負人，不行，我要幫忙。

他站起來就準備去給秦滄海松綁。

不想才一動身，就被人一把抓住肩膀往黑暗里拉。

秦淮大驚失色，抬手就要去打人，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說：“別動，是我。”

是秦老栓。

他示意秦淮不要說話，留在這裡聽。

江峰說：“你比你爹可要聰明多了，秦黑子，和白領導做親戚，以後有你的好處。”

“是的是的，我妹妹的事我可以做主，我爹老了不懂事，就讓他在那好好反省反省吧。”

“關秦曼什麼事？”酒桌上沒看見白老大的兒子，也沒看見白老六，想不到秦黑子居然能有資格上桌，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一頭霧水的想著，秦老栓的身影在黑夜裡就像個野鬼。

白老大沒理睬秦黑子，而是看向江峰說：“皖北縣的班子我看問題很大，是誰允許他趙岐山開倉放糧了，本來就有五百萬斤缺口，又放出去三百萬斤，誰給他的膽子。”

江峰無奈地說：“領導，我人微言輕，在這件事上也說不上話，不過當時我就覺得這樣做是不妥當的，這不是無法無天嗎？”

白老大重重把杯子放在桌上說：“縣裡的大好局面。都被這個昏官給破壞了，八百萬斤糧庫的缺口，我看怎麼補得上來。”

“是的領導，他們這些人水平低能力低，根本就不懂著眼大局，八百萬斤糧食，沒個年，是補不上的。”

“還反了他了，哼。”

雖然語焉不詳，秦淮還是能聽出話裡的大致意思，原來皖北縣的饑荒，就是這個該死的白老大一手促成的。偏偏他還在這裡怪罪救了全縣老百姓的趙岐山。

這個王八蛋真該死，可惜壞人活千年，不過白老大是什麼官，看樣子級別應該不高才對，不然這時候早就去找趙岐山算賬了。

江峰又說：“秦家莊也有很大的問題，生產隊長秦老栓膽大包天，八頭豬死了，他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敢全分給村民吃了，要依著我的想法，非把這個秦老栓關到死不可，可惜後來趙岐山來了。”

白老大驚訝地說：“怎麼回事，沒人跟我說過，你跟我說說。”

江峰把事情說了一遍，白老大哈哈大笑說：“你這個小同志喲，還是年輕呀，秦老栓這種老東西的手段，你哪看得清。”

江峰忙問道：“領導，這怎麼說？”

白老大卻不說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再說話。

江峰氣得重重拍桌子說：“這個該死的秦老栓，他居然敢騙我。”

秦淮一聽不好，江峰這是要弄死秦家莊的節奏啊。

秦老栓聽到這裡拽了拽他示意往外走。

確認看不到了，他才陰沉著臉問：“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什麼？”

“我秦淮這輩子，就沒有一個退字，明明是姓白的為非作歹，憑什麼我要走。”

“我看你就是個傻子，白老大不會放過你的，你回來就是自投羅網。”

秦淮說；“別說這些了，幸虧我回來了，不然怎麼會聽到八頭豬的事又重新起來，全村人又有性命危險了。”

秦老栓沉思好一會才說：“我老了，求你個事，我不在了，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家裡，照顧一下鳳英。”

秦淮冷笑說：“想半天你就想個這？這是我認識的秦老栓，你的狠勁哪去了？”

“你想幹什麼？咱們是平頭老百姓，拿什麼和他們鬥？”

“我不想怎麼樣，我就知道，秦家莊的鄉親們不應該再受苦了，更不應該受他白老大的苦。”

從秦老栓聽到白老大的那句話起，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自己死就死了，還可能連累全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