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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〇四

拖著婚紗走出臥室門,到二樓平臺處往下看一眼,門口立著個穿淺色斜條紋短袖襯衫的男人,有些拘謹地一手抄著長褲口袋,長相素淨溫和,一身書卷氣。是沈惟慈。

沈惟慈仰頭看上來,“阿九,你在試婚紗?”

“是啊,好看嗎?”

“你下來我看看。”

梁稚搴住婚紗裙襬,搭著扶手下了樓。

走到沈惟慈跟前,原想像從前那樣,穿上好看新裙總要轉個圈,可眼下的光景,又讓她驟然悲從中來。

兩人面對面站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沈惟慈才說:“好看。”

梁稚勉強笑了笑。

沈惟慈說:“中午大哥從香港來電,他說動用人脈問過可否保釋梁叔,回覆說恐怕不能……”

梁稚沉默。

沈惟慈看著她,“阿九,沈家都辦不到的事,你真信樓問津能辦到?假如他不過是在騙你,你打算怎麼辦?”

“……既然沈大哥都辦不到,那我除了死馬當做活馬醫,信一信樓問津,還有什麼辦法?”

“即便如此,也不該拿終身大事做交易。”

梁稚又是沉默。面對沈惟慈,比兄長更親的人,她沒有自欺欺人的必要。

沈惟慈嘆聲氣,“阿九,我設想過有這麼一天,但絕不應該在這樣的境況之下發生,你明明喜歡樓……”

“不要說!”

沈惟慈一愣。

梁稚搖頭,壓低聲音道:“維恩,這件事你不許告訴樓問津。我寧願死,也不願意讓他知道。”

沈惟慈心裡五味雜陳,“我明白。我會替你保守秘密。”

梁稚想起問沈惟慈此行目的。

沈惟慈說:“就想過來看看你。這一週去了獅城交流,不然早該過來。”

梁稚說:“你放心,我沒事的。”

“……以後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關鍵時候,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梁稚搖搖頭,“不說這個了。你下午有沒有事?留下吃晚飯吧。”

“剛回來,要去醫院看看。”

沈家經營一傢俬人醫院,沈伯父是名義上的院長,實際管事、技術骨幹都是沈惟慈,事情多,時間都得掰成兩半花。梁稚理解,也不挽留。

“我叫蘭姨給你衝一盞咖啡,你喝了再走吧。”

“不了,車就等在外面。等空閒了我來找你吃飯。”

兩人關心親厚,不拘禮節,梁稚點了點頭,說好。

沈惟慈看一看手錶,便轉身出去了。

到了門口,卻是腳步一停。

梁宅大門口簷廊下空間很是寬敞,放了只半人高的花瓶,栽種一叢紫紅三角梅。花葉下支一張藤沙發,晚上穿堂風來,正好納涼。

卻沒想,樓問津正翹腿靠坐在那上面,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

樓問津也不起身,不過稍稍抬頭,瞥了沈惟慈一眼。這姿態有點傲慢,有點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意思。

沈惟慈皺一皺眉,但他不是輕易與人起爭執的性格,因此沒說什麼,邁下臺階往外走去。

梁稚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樓問津在外頭,心頭一緊,忙問:“……你什麼時候來的?”她擔心他聽見了沈惟慈說的那半句話。

樓問津摘下墨鏡,起身往屋裡走,“來得不巧,打擾了你和沈兄敘舊。”

梁稚皺緊眉頭,微微仰起下巴,“那你為什麼不出聲,不曉得非禮勿聽嗎?”

樓問津不過輕淡地瞥她一眼,彷彿不欲與她辯論。

那頭愛蜜莉等了好一會兒,此時賠笑插話,問梁稚還要不要試一試其他樣式。

一句話好似提醒了樓問津,他往梁稚身上看去,問道:“沈兄可還滿意你的婚紗?”

梁稚深深吸氣,這冷嘲一般的語氣差一點叫她壓不住火氣,“自然。他滿意得很。”她看向愛蜜莉,“不試了,就這件,你們拿去改尺寸。”

樓問津卻說:“繼續試。”

愛蜜莉望一望兩人,左右為難。

樓問津重複一遍,為此事定調。

三人再進到起居室裡,蘭姨撤走沒吃完的半碗煎蕊,換上來一壺冰水。

樓問津手臂撐著沙發扶手喝水,於愛蜜莉舌燦蓮花之時,抽空抬頭看一眼,隨意一指,“試一試這件。”

那語氣彷彿是看著菜牌點菜。若不是有求於人,梁稚何曾受過這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