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陵一層又一層的往上跑著,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
沒有符紙的時候他在跑,現在有了符紙,他還是在跑,一個客棧主當到他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終於,張陵來到了樓頂,到了一個退無可退的局面。
樓頂昏暗一片,就像一片沒有星月的夜幕蓋住了天空。
張陵呈大字狀躺在樓頂,他很累,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在跑,卻不知道為什麼要跑。
他並不懼怕那個鬼魂,甚至心底隱隱有些喜悅,他感受得到心底有一隻惡獸,即將掙脫束縛住它的鐵索。
那是一件純粹黑暗的牢房,鎖著張陵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張陵早就不缺直面鬼魂的勇氣,他曾凌虐鬼魂而無悔意,若是可以,他會祈禱,不是為了生存,而是嚮往毀滅。
鬼魂還沒有追上來,張陵還在緬懷。
醫院那次他就像一隻無助小鹿,在捕獸夾裡悲鳴掙扎。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居然變得那麼弱小了,二三十隻小鬼就把他逼入了絕境。
廢舊工廠那次,他又像一隻慌不擇路的小豬崽。
一個不知所謂的新生鬼魂居然也要靠別人來救場。
張陵腦海中不斷的閃過他軟弱的畫面。
最後定格在了父母死亡之時。
那是一次離別,盛大而殘忍。
惡獸終於擊碎了張陵心底對美好的眷戀,掙脫而出咆哮世間。
壯漢鬼魂來到了樓頂。
“這就是你選的死亡之地?”鬼魂聲音清脆,就像一個鄰家少年在作日常問候。
張陵沒有答話,他隱隱聽到了關門的聲音,這是一扇陳舊腐化的橡木門,在地上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迴響。
“咚。”
是大門的緊閉,也是戰鼓的敲響。
此時時間剛好,就像是命運的感召。
一碗溫熱的毒藥,張陵一飲而盡。
“已經了放棄了嗎?沒意思,真沒意思。”鬼魂發出不甘心的呢喃,隨後面目猙獰,發出了咆哮,“你給我掙扎啊,那麼美味的獵物,你怎麼能?你怎麼敢讓我失望?”
“哈哈哈。”張陵瘋狂的笑了起來,微微抬頭對上了鬼魂的雙眼,鬼魂擁有一雙暴虐的眼睛,充滿了侵略性,是一雙強盜的雙眼。
鬼魂看到張陵的眼神先是一愣,讓後他變得欣喜了起來,張陵所展現出來的絕不是放棄的眼神,那是一雙如血月一般的眸子,就像野獸,瘋狂而又冰冷無情。
“哈哈。”鬼魂幾乎壓抑不住喜悅了,那是無上的喜悅,“他們都錯了,你和我一樣,都是野獸,能狩獵自己的同類,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鬼魂微微躬身行禮,就像一個紳士一樣。
張陵起身,兩張符紙出現在手中,表情變得有些懊惱,惡狠狠的盯著鬼魂:“同類?野獸?你是在說笑嗎?你配嗎?你玷汙了我,所以我將請你消逝在這世間。”
兩把餐刀出現在鬼魂的手中,他被張陵激怒了:“明明只是食物,也敢大言不慚。”
這一刻,在這個沒有第三者的大陣裡,一人一鬼面對面發起了衝鋒。
沒有驚雷,沒有狂風,只有張陵的腳步聲迴響在樓層頂。
一人一鬼擦身而過,一把餐刀被插入了張陵肩頭,猩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漫了出來,染紅了張陵的運動服。
“瘋子。”分開的一瞬間,鬼魂對張陵作出了評價。
那本是逼向心臟的一刀,最後時刻鬼魂卻不得不把刀微微偏移,如果他執意要把餐刀送進張陵的心臟,張陵也會在同時把符紙貼在鬼魂的額頭,所以那把餐刀最後插在了張陵的肩頭。
張陵沒有多說一句話,從肩頭拔出餐刀扔到一邊,仍由血液噴灑,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積壓在張陵心中的黑暗已經被釋放了出來,他再一次直直的衝向了鬼魂。
在張陵看來,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舞臺了,沒有觀眾,沒有世俗的束縛,唐秋生也已經不在了,在這個舞臺上,他又一次變成了15年前那個絕望失去一切的小孩。
鬼魂雖然是壯漢的樣子,但是這一刻樣子對他沒有任何作用,他已經失去了一把武器,他只帶上來了兩把餐刀,在陽世,他終究是要被陽世規則所壓制。
“來吧,來吧,來吧。”鬼魂一邊輕巧的躲避著張陵打算按到他身上的符紙一邊叫囂著。他本體沒有過來,他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