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顛簸不定的蜜獾20步兵車上,已經吞服了大量鎮靜劑的龍雲情況有所好轉。
有那麼一陣,他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死亡的懸崖邊,只要探探頭,就能看到下面岩漿翻滾、黑暗陰森的地獄。
恐懼如同無邊潮水一樣漫了上來,他像個溺水者一樣無助。
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熟悉。他又回到數年前的那個恐怖的夜晚,在太平洋冰冷的海水中,龍雲掙扎著要鑽出水面,他想張開嘴求救,一個巨浪捲來,口鼻中嗆進鹹澀的海水,他再次沉入深不見底的海里。
場景再一次在腦海裡轉換。回到了兒時的孤兒院,那個秋天的下午,自己低著頭在夕陽底下踩這一地的碎葉。那天是和班裡的同學打了一架,隔壁桌的胖子帶著一群跟屁蟲朝自己起鬨,譏諷自己是個“沒爹孃要的孩子”。
這是龍雲心底裡最脆弱的地方,他不知道多少次站在學校的門外,看著別人的父母一個個把孩子接走,最後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影子一起回孤兒院去。
站跟前的何院長一臉慈祥,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頭,伸出手去把脖子上的紅領巾整了又整,直到把它整得想電影裡紳士脖子上的領帶結一樣整齊。
可自己卻抬起頭,很不合時宜地追問:“院長,我的爸爸媽媽是誰?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
何院長無言以對,不知道是陽光的原因,還是起風了,龍雲記得那一刻的何院長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忽然就多了些亮晶晶的東西。
“孩子,如果你願意,我就是你的媽媽……”
對了,院長就是媽媽……
這種感覺真好,其實誰的心裡都有個脆弱的小孩子,都希望有人寵著……
景象很快模糊過去,再次清晰起來已經在非洲的大陸上,自己和老魚在1998年索馬利亞的一間囚室裡,刺鼻的腐臭瀰漫著整個屋子,他們被幾十個部落民兵包圍得水洩不通。
那是自己第一次和之後被自己稱作“老傢伙”的精英僱傭兵結識的地方。
房間裡,已經中彈負傷的老魚身上血跡斑斑,卻依舊勇猛得像頭獅子,趴在視窗前把最後一個彈夾打完,老魚被亂槍逼回了桌子後面。
“嘿!小子,沒想到我在異國他鄉死之前還能見到自己的同胞啊!”他笑嘻嘻地伸出手,拍了拍龍雲的肩膀,彷彿是在酒吧裡他鄉遇故知一樣輕鬆而興奮:“不要怕……很快就過去的,沒有痛苦……”
他從戰術背心裡掏出兩顆手雷,在手裡晃了晃,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得意的玩具:“等他們進來,我就拉響這個,死也讓幾個混蛋陪葬。別怕,男人得有男人的死法,反正就算投降,咱們也活不到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
圍在屋外的部落民兵顯然對老魚十分忌憚,老魚的49個傭兵戰友已經全部陣亡,只有他這個死剩種悄悄摸到了人質關押的地方。
“天使行動”的目標已經找到,可惜帶不出去,那個有錢美國佬的女兒正曲捲在地上瑟瑟發抖,嚇得尿了一地,再也沒了一點富家女的高傲和優雅。
部族民兵一邊朝房間掃射,一邊步步緊逼,龍雲閉上眼睛,渾身忍不住顫抖,他只是個普通個遠洋船員,只是倒了血黴,船在亞丁灣被索馬利亞的海島挾持,然後糊里糊塗被關到這裡。
密集的子彈潑水一樣打在房子的泥牆上,到處塵土飛揚,鬆軟的牆壁開始大塊大塊掉落,如果不是顧忌著房子裡還有那個美國佬的女兒,恐怕他們早就把rpg和手榴彈都打進來了。
龍雲的確被槍聲嚇壞了,抱著頭趴在地上啊啊地大叫,槍聲忽然停止了,他甚至能聽到屋外那些部族民兵濃重的呼吸聲。
在死亡和憤怒的刺激下,龍雲感覺自己身體開始發燙,心臟逐漸加速跳動,最後像告訴轟鳴的飛機發動機。一種奇怪的能量從自己身邊急劇向屋外擴散,老魚似乎也感覺到這種變化,驚訝地看著慢慢站起來的龍雲。
“小子!你找死啊!趴下!”他想把龍雲扯回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卻連手都伸不出去。
老魚看到面前這個小夥子的一雙眼睛,頓時嚇了一跳。藍色的火苗在瞳孔中跳動,剛才還驚恐萬狀的龍雲已經完全變了個人,如同古希臘神話中的塔納託斯,老魚那一刻甚至相信,龍雲可以隨意攝走任何一個人的靈魂。
龍雲很早就發現自己有著這種恐怖的能力。第一次使用這種能力,就發生在那個經常欺負自己的胖子身上,胖子估計到如今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也弄不明白當年怎麼好端端就身體失去控制在樓梯上滾了下去,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