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終於沉入遠山,潮水一樣的黑暗蔓延上來,世界頓時變得黑暗下去。
範建忽然不再吭聲,也沒往下說。
龍雲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下直往上冒,他直到範建再說下去,也許就會觸碰到一些不願意告知旁人的秘密,而且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範建喝光了一罐喜力啤酒之後,還是開口了。
“當時鍊金公會一共來了六個人,當時國內剛開放,內地來說根本還是處於封閉的狀態,幾個鍊金公會的鍊金師並尋找我師傅的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不過他們總算摸到了一些邊邊角角的訊息,所以在某個晚上找上了我們家……那年我才九歲,左辰才七歲……”
範建眼眶有些紅,話到這裡,哽噎的說不下去。
龍雲不禁大為同情,要知道,範建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個嘻嘻哈哈的傢伙,不要臉,一副沒有尊嚴的樣子,就像一塊彈性極好的橡皮糖。有那麼一段時間,龍雲甚至覺得這傢伙根本沒有脾氣,也絕對神經大條,不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眼淚對於範建來說,實在是九不搭八的東西。
雖然範建沒說,可是龍雲心裡明白,在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幫鍊金公會的鍊金師闖入了窮鄉僻壤,而且他們在中國境內處處碰壁,顯然已經焦頭爛額,對於這種古老的神秘組織,如果辦事不力,回來之後會受到怎樣的嚴懲不言自明。
龍雲在非洲當過傭兵,當然不會沒見識過逼供情報的手段,範建和左辰的養父如果不肯透露梅勒的下落,會遭到怎樣程度的折磨,幾乎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
“後來梅勒師傅趕到的時候,養父已經沒氣了,左辰那天晚上瘋了一樣撲上去想和鍊金公會的人拼命,如果不是梅勒師傅出現,恐怕現在也就沒左辰這個人了……”範建別過頭去,悄悄抹了抹眼角,“你看,我真的不適合說這些傷感的事情……這麼多年了,我是第一次和別人說起這件事……”
很顯然,範建沒將龍雲當外人,這一點龍雲清楚,他想了想便問:“那幾個鍊金師呢?”
“都死了。”範建輕描淡寫地說著,如同談論幾頭畜生被拖去屠宰場似的,“梅勒師傅從此之後便將我們帶在身邊,後來我們離開了故鄉,去了江西,找了座山上的北帝廟,將它翻新後住下,這一住,就將近二十年。”
“唔……”龍雲點點頭道:“我大概是明白了,左辰恐怕一直就像報仇對吧?這次出山,是要找鍊金公會的報仇了。”
“沒錯,梅勒師傅一直不贊成復仇這種事。他在中國生活久了,也接受了中國傳統文化和為人哲學,覺得冤冤相報何時了,仇恨解決不了問題。”範建說:“不過左辰不這麼認為。一直以來,我都沒料到他的仇恨會埋得那麼深,可以說,他二十年來拼命學習鍊金術,甚至想方設法從梅勒師傅那裡借閱《翠玉錄》,我想,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有了一整盤的計劃了。”
龍雲想起範建在禁地酒店時候,對鍊金公會的人冷言冷語,而且不斷羞辱,想來他是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梅勒不贊成他報仇,恐怕他也會是第二個左辰。
“去年,左辰什麼都沒留下,忽然就失蹤了。開始我和師傅都以為他去了什麼地方找鍊金材料,結果沒想到幾個月他都沒有回來。於是,我就出來滿世界找他,後來竟然在美國發現了他,於是我就趕過來了。可是,我在美國舉目無親,根本沒有資源可以追蹤他。後來聽說命運之井要開啟,我想那裡是尋找鍊金材料的最好地方,他一定會到,於是就去了。結果左辰沒預見,倒是遇到了大哥你,也不算白跑一趟。”範建繼續道:“不過,我答應過師傅,一定要將左辰帶回去,否則我也沒臉回去見他了。”
“原來是這樣……你們的事情我算是清楚了,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干涉別人的私事,總之我只說一句話,如果需要幫忙,隨時隨地都可以找我。”龍雲說:“你考慮過我的意見沒有?加入幽靈小組。最近發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雖然主要目的還是追蹤海恩斯,不過和你弟弟在一起的那些黑衣人,恐怕我也要追查,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對幫你找弟弟很有幫助。”
“行,我答應就是。”範建將喝空的易拉罐扔得遠遠的,看著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向樹林裡去,“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決定加入了,除了我,還有誰?”
“茱莉亞、水手、隼……”龍雲掰著指頭算了算,他想到了格格,其實他是願意格格加入的,不過這姑娘的心思根本沒法琢磨,他想著是不是也要找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