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陸離剛從刑獄出來,審訊犯人的時候血濺到他身上,流血和死亡是他司空見慣,早就習以為常的東西,這些東西竟還能讓人產生恐懼?
尤妙人害怕的眼神竟讓他覺出幾分趣味。
“弱者如螻蟻,如果不能變得強大,在絕對權勢面前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可憐……”贏陸離輕蔑道,言語中不帶絲毫同情。
那天,尤妙人才真切的明白,爹爹為何不希望她嫁入大魏皇家。
掌權者暴虐,她雖為侯府貴女,但在絕對權勢面前,她也是如同螻蟻的弱者。
若無人庇護,她的小命也會任人採擷。
被贏陸離帶回寧王府後,她發了高熱,病了幾天不能下地。
贏陸離聽文欽稟告這些,心裡只有一句話來形容尤妙人:這女人好弱……
他沒去看過她,管家照例給她請了大夫醫治。
*
前世已經是過去的事,尤妙人探了下那女子的鼻息,還有氣,她還活著。
“沉香,幫我將她扶上馬車。”一來她曾救過尤妙人一命,二來直覺告訴尤妙人,她要救她。
四名暗衛站在原地未動,來歷不明的人,對他們來說,不論善惡殺之永絕後患。
可王妃竟然要救這人。
他們很不認可。
可現在又得不到王爺的指令,他們只得眼睜睜看著王妃將人扶上馬車。
馬車裡,高長君驚魂未定,但聽到尤妙人說要救人,她起身也要來幫忙。
“安安,你別動,不要下來。”下面遍地都是屍體。尤妙人不想讓她看到那些。
高長君坐回原位騰出更大的空間,方便她們將人放下。
尤妙人用頭上的金簪劃爛自己的外裙,然後將一大塊布料分成幾條,纏住女子身上較大的幾個血窟窿,再從袖中取出銀針封住她幾道大穴給她止血。
高長君聞到濃重的血腥氣,不禁用手帕捂住口鼻,泛起噁心。
“靈兒,你不害怕嗎?”高長君滿眼詫異的看著她,印象中靈兒跟她一樣,從未經歷過今晚這般駭人的場面,即便靈兒當初學了點醫術也不過是為了好玩,並未有過多少治病救人的經驗,更別提給人包紮如此血淋淋的傷口,她竟處理的如此利落,眉頭都沒皺一下。
尤妙人處理完畢,對上高長君的眼睛,前世她已經經歷過許多,要怕也早就怕過了。
“安安不必擔心,我沒事。”她安撫她。
高府的隨從和馬伕被剛才的流矢射殺,幸得馬兒未曾受傷,尤妙人掀開車簾,朝那四名暗衛道:“我們在山中迷了路,你們可認得下山的路?”
她一句話,暗衛成了馬伕,很快驅使著馬車找到正軌。
上京城亥時宵禁,他們的馬車趕在亥時之前入城。
尤妙人令他們先將高長君送回尚書府。
“靈兒,這人傷的太重,我先將她帶進府,給她請大夫醫治。”高長君知這人來歷不明,尤妙人將她帶進王府是不可能的。
“不,這人你別管,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尤妙人心中有盤算,但她把握不準救這人會不會引來禍端,當然還是不要牽連安安一家為好。
高長君似有話要說,不過欲言又止,最後小心提醒尤妙人,“靈兒你行事一定要萬分小心才是。”
尤妙人點頭讓她放心。
馬車駛離高府,朝著寧王府的方向而去。
尤妙人突然叫住,“等等。”
“王妃有何吩咐。”入城之前其他三名暗衛早已隱身,只剩一位還在假扮馬伕。
“先不回王府,去永安坊。”
暗衛猶豫,“王妃,天色不早了,還是先回王府吧。”
馬車上那人,等回到王府,王爺一定不會留其性命。
“從平侯在永安坊有間鋪子,我要親自去取些東西。”尤妙人執意要去。
暗衛擰不過她,只得先將馬車從東市又繞到西市,前往永安坊。
然而尤妙人並未去什麼鋪子,而是在一條小巷某處民房小院前叫停車。
暗衛生疑,尤妙人卻理所應當叫他去拍門。
暗衛滿腹疑慮,但還是照做。
門開後,裡面一位老者出來,看到尤妙人恭敬道:“小姐來了。”
此處是從平侯府在外間購置的房產,歸在她的名下。她曾救下一對在街邊賣藝被惡霸欺凌的爺孫。爺孫倆無家可歸,尤妙人便將人安頓在這間小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