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馬長梟派人來喚尤妙人去含章殿看望晉帝。
晉帝在萬壽節上被司馬長鐸言語刺激,還沒被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倒地昏厥了過去。
太醫全力救治,今日病情又加重,可能等不到一月後便要殯天了。
本來皇后就是晉帝的心結,無論皇后是否真的與他離心他都對皇后有愧,如今得知一切都是誤會,都是有人心存嫉妒設計陷害皇后。他悔恨是他作為帝王的那點猜忌,和年輕時心性驕傲過於護及皇家顏面,才導致有人找到了傷害皇后的可乘之機。
晉帝和皇后最初產生矛盾是與世家門閥的權力有關,門閥勢力龐大威脅皇權,晉帝滅除門閥的決心早已有之,可皇后出身門閥世家,是大晉第一大望族,皇后向他擔保,她的父兄家族永遠不會背叛司馬皇室,可他終究存了疑慮。
從那以後實則每一次皇后與他爭吵都被他視作僭越,他能以丈夫的身份對妻子低頭,卻不能以皇帝的身份對代表世家的皇后低頭。
作為帝王他要麼自始至終都不愛皇后,要麼他就該從一而終相信皇后,否則他一旦對她產生猜忌,他們的感情在歲月的蹉跎中終將會變質。
皇后性情剛烈,說到底是他的冷漠絕情逼死了皇后。
以尤妙人的身份,只能跪在外殿嬪妃、公主之後,晉帝的龍榻旁只有太子司馬長梟陪侍。
尤妙人有些後悔為了幫司馬長梟對付司馬長鐸,向晉帝求助,晉帝這才偏向司馬長梟,與司馬長梟一起設了試探司馬長鐸的局。
如果等到一月後晉帝殯天,司馬長鐸謀反奪位,司馬長梟再進行反擊,晉帝就不會被司馬長鐸氣死。
可如果不設這一局,晉帝這輩子到死也還是無法得知他與皇后離心的真相。
眾人從日跌一直跪到夜幕降臨,宣旨太監從裡面出來,尖銳的嗓音帶著哭腔,高喊,“陛下駕崩了!”
周圍的妃嬪公主聞聲慟哭,尤妙人只見過晉帝幾次,卻在晉帝面前總有幾分面對爹爹時的隨性大膽,眼前再次浮現他和善的眉目,她不禁潸然淚下。
司馬長梟在晉帝榻前接下傳位詔書,又在其靈前接過傳國玉璽繼位為大晉新皇,登基大典將在七日後舉行。
國不可一日無君,靈前繼位後,司馬長梟一面要行皇帝之職處理國政,一面要縞衣素服為先皇守靈。
尤妙人在夜深人靜才能進到含章殿內,走到他身邊。
“對不起寄奴哥哥……”她那日就不該對晉帝說那些話。
晉帝早有吩咐他的喪儀一切從簡,從小殮、大殮再到下葬耗需時日不得超過七天,下葬也無需眾多的陪葬品。
司馬長梟跪坐在晉帝的靈前,旁邊的案几上還堆放著奏章。
“靈兒無須自責,父皇太累,是該放下一切休息了。”他含著淡淡的笑,寬慰她。“父皇胸中鬱結多年,臨走的那一刻他的眉頭才終於鬆開。”
“可是寄奴哥哥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了。”晉帝的帝王重擔卸下,他又將其扛起,往後餘生他都再也不能將其卸下。
帝王寶座孤冷高寒,將一國臣民放在心上的君王總會讓人心生悲憫。
司馬長梟眼睫投下的剪影微顫,這一刻被觸動心絃。他的母后亡故多年,上一世也經歷過一次父皇病逝,他淡淡地看著該發生的事發生,以為他的內心已經足夠強大,恍惚中他才後知後覺,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父皇母后了。
幼時在父皇母后面前繞膝奔跑的場景歷歷在目,那些時光終將離他越來越遠。
“有靈兒陪在我身邊,我不孤獨。”他握著她的手,努力壓下翻湧的心緒。
尤妙人不能幫他做什麼,只能用陪伴來給他慰藉。
“眼下我的根基未穩,司馬長鐸必定很快就會攻入建康城,我想在他做好萬全準備之前,引他破釜沉舟。”他對她說著他的謀劃。
“寄奴哥哥是故意放走了司馬長鐸?”尤妙人一下就想明白,他若真想在宮宴上就除掉司馬長鐸,有的是辦法取他性命。
“先帝駕崩,按照慣例,新皇於靈前繼位後,要等二十七天才能舉行登基大典,我在父皇下葬後馬上就舉行登基大典,司馬長鐸必定坐不住會發動一切勢力搶奪皇位。”
“屆時無論是投效他的兵馬,還是投效他的門閥世家都會為他殊死一搏,如若我的計劃能成功,不僅司馬長鐸無處可逃,那些投效他的門閥世家也會被連根拔起。”
他的目標從來不止除掉司馬長鐸,門閥一直是大晉的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