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崔家莊怪,但崔雪娟的家裡更怪。
還沒進門,先看見家門口的兩排慘白色的燈籠,再往她家門口的大鐵門上望一眼,只見這大鐵門上一左一右,各貼著一張黑底白字——
奠!
祭奠的奠!
毫無疑問,崔雪娟家裡,這是正在辦白事!
我看的一陣迷糊,拉著崔雪娟問道:
“崔雪娟,你家給誰辦白事?”
崔雪娟也是一頭霧水,歪著頭說:
“怪了,難道是我的死訊傳到家裡來了?我家這是給我辦白事呢?”
我搖搖頭,說:
“崔雪娟你別扯,剛才你六爺爺瞅見你都沒覺得不對勁,你家顯然不是給你辦白事。”
“村兒裡就這麼一畝三分地,真要是給你辦白事,六爺爺不可能不知道。”
崔雪娟一聽,點點頭,說:
“你說的很有道理。”
小玖撇了撇嘴,朝著門口指了指,說:
“這都走到家門口了,給誰辦白事,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驢哥也跟著說:
“就是的,整這些個懸念沒有用,直接敲開門問問不就知道了?”
說完站在門口,啊昂啊昂的驢叫了好幾聲,叫完咧著嘴看向我們,說:
“來,驢哥給你們叫叫門。”
崔雪娟趕緊攔著,搖頭道:
“驢哥,您快別叫了,又叫又說人話的,這三更半夜,別把我家裡人嚇出個好歹。”
驢哥撇了撇它的驢嘴,一臉不屑的說:
“你們崔家莊這麼怪,估計你家裡人早就見怪不怪了,還怕我一頭會說話的毛驢?”
“我跟你們崔家莊的人比,那就是小卡拉米,不值一提。”
崔雪娟連忙拱著手說:
“驢哥謙虛!驢哥謙虛!”
這話說完,崔雪娟家裡的大門居然吱呀一聲開啟了。
開啟之後,一個長得和崔雪娟差不多的中年男人開啟了門,一臉納悶的看著外頭,說:
“草他大爺,這崔家莊是一天比一天怪了,我好像聽見毛驢開口說人話了!”
驢哥兩眼一瞪,啊昂啊昂的先是叫了兩聲,然後罵道:
“少見多怪的東西!”
“毛驢說人話咋滴了?”
“你沒瞅見掉了腦袋的野狗還能說人話嗎?”
那男人瞥了一眼驢哥,剛準備再說,崔雪娟已經走了上去,開心的喊了一句:
“爸!”
“爸!我回來了!”
那男的看見崔雪娟,先是一愣,隨後眉開眼笑,樂呵呵的說:
“哎呀,我大姑娘回來啦?”
“咋三更半夜回來了呢?婆家人欺負你了?”
崔雪娟擺了擺手,故作灑脫的說:
“害,沒有,我就是想家了,就回來了。”
這話說的我很有觸動。
在六爺爺面前,崔雪娟倒是有啥說啥。
見了自己親爹,卻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啥都不敢說。
很多子女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主要是怕爹媽擔心。
崔雪娟這姑娘,自己命都沒了,還嘴硬呢。
這時崔雪娟朝著門上掛著的大白燈籠指了指,問道:
“爸,這是咋回事?咱家誰沒了?”
崔爸爸灑脫一笑,樂呵呵的說:
“害,還能有誰?你奶奶唄!”
“老太太前天晌午走了,享年七十三歲。”
崔雪娟聽完人都傻了,說:
“爸,我奶奶走了,你咋還能笑得出來呢?”
“你這個不孝子!”
我也覺得納悶,剛想問一句,忽然看見院子裡走出來一個拄拐的老太,見到崔雪娟,笑呵呵的說:
“哎喲,雪娟!奶奶的大孫女!你咋回來了?”
我一拍腦門,這才反應過來,說道:
“好傢伙,差點忘了,這兒是崔家莊,這兒什麼扯淡的事情都有!”
崔雪娟更是一臉震驚,問道:
“奶,咋回事?我爸不是說您走了嘛?”
“您這走了,但是沒完全走?”
崔奶奶咧嘴一笑,只見她嘴裡的牙都沒了幾顆,笑呵呵的說道:
“大孫女,奶奶我這是晌午走了,但是後晌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