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雕聲峻急,尹志平一笑,心想裘千丈又有麻煩了。
數日不見,裘千丈的山洞成了垃圾堆。空中兩頭白雕發現尹志平,輪流俯衝而下,鷹爪一鬆,一條活蛇從天而降,險些砸中他。另一條落上那堆垃圾,扭曲幾下不動了。兩隻白雕盤旋數圈,恨恨飛去。
尹志平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堆垃圾竟是空運來的。尋了十數根樹枝,草草扎個掃把,掃去那堆穢物。裘千丈洞內聽見,非但不謝,反而哼哼唧唧,陰陽怪氣道,“你們演的好戲,紅臉白臉那一套,好新鮮麼?”
尹志平奇道,“怎樣?”
“三歲孩子也看得出,你先指使它們空投垃圾、堵我家門,然後出來打抱不平救貓咪扮好人。”
尹志平道,“我怎樣指使來?”
裘千丈橫過一眼道,“那我怎麼知道?總是禽有禽言獸有獸語了。”
尹志平心想,他受那扁毛畜生如此欺侮,日子定不好過。又斷了腿,著實難熬。便道,“我左右無事,削根木頭做一副柺杖與你,可好?”
“不要不要。我堂堂鐵掌水上飄,怎能當瘸子給人笑掉大牙?你這是佯裝好人,當面辱我。再說我這兩條腿好好的,又沒斷沒折。”
尹志平奇道,“怎的?”
“想當初是捱了王重陽兩掌,打在雙胯,痛得走不得,那也不是瘸子。我是後來練功不慎走火入魔,癱了兩腿。我是癱子,可不是瘸子。”
“那便怎生是好?”
“又不關你事,走你的罷。”
尹志平一笑,也不理會,尋了一根粗枝,細細削了,漸漸弄成一副柺杖模樣。裘千丈冷眼旁觀,道,“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我不會上你當的。”
尹志平好生納悶,也不便問。
忽聽雕聲又起,抬頭看去,吃了一驚,原來那兩隻白雕去而復回,後頭還跟了一頭巨雕。裘千丈冷笑道,“紅臉還沒去,唱白臉的又來了,你們好做作。”
三雕盤旋而下,尹志平認得那頭巨雕,笑道,“雕兄久違。”見它毛羽凌亂,頭臉更帶血痕,模樣倒有幾分狼狽。兩頭白雕亦是如此。頗是不解。巨雕短唳一聲,兩膀微張輕輕扇動,向他低頭抬頭,狀甚親切。尹志平抱抱它脖頸,笑道,“怎麼跟人打架了?”
那巨雕叼住他衣角,朝南扯了扯,隨即放開,身子微蹲。
尹志平笑道,“敢情是邀我助拳?”
一人三雕,起飛向南,浩浩蕩蕩。尹志平騎在雕背,心想,倒弄得像支隊伍了。裘千丈望了,冷笑道,“還說不是一起的!”
那鳥巢便築在崖邊,搖搖欲墜,兩隻小白雕玉雪可愛,見爹孃歸來,歡欣鼓舞鳴叫不止。崖下丈餘有個平臺,一條巨大蟒蛇盤踞了,正試圖攀上。尹志平見狀,心下頓時明白。看那蟒蛇體型雖大,對付白雕有餘,卻怎能欺侮巨雕?想是亂石嶙峋,蟒蛇出沒其間,大佔便宜。巨雕反而不能施展了。
尹志平便想出個計策,要引它遊動,離了亂石,方便巨雕下手。想到區區鳥類聰明如此,居然知道邀人助拳,不禁好笑。不防那大蟒身旁忽的火色閃動,吃了一驚。再看,是個火紅狐狸,跳來竄去極是靈動。巨雕怒聲長唳,飛撲而下。火狐不住跳躍擾亂,一邊引了蟒蛇鑽回亂石。巨雕撲至亂石近前,轉折向上,便在此時火狐閃電般竄起,利爪撓下一團毛羽,嘰嘰而叫,甚是得意。
尹志平心中暗贊。巨雕落地,一腳高一腳低,連走帶跳,挪到他面前,貌甚委屈,倒似訴苦。尹志平拍拍它背,笑道,“好,我便替你報仇雪恨。”
那火紅狐狸見了他,連翻兩個空心筋斗,齜牙挑釁。尹志平搖頭道,“就你牙白?”
想起那兩人,心中溫馨無限。
一人一狐亂石陣交手,火狐仗了主場之便,東竄西跳急劇轉折,幾次將人帶進絕地,險一險不是破腦便是折骨。極是得意,原地又是兩個空心筋斗。尹志平又好氣又好笑,待熟悉了地形,這才從容施展。也沒甚花哨把式,也不翻甚麼筋斗,只一般步伐,也不甚快。可是無論火狐竄到哪裡,他總能擋在前頭。狐狸眼中初現迷惘,漸漸驚惶。
尹志平戲弄得它也夠了,微微一笑,便伸手去捉。那火狐尖叫一聲,直直撲向他懷中。尹志平急忙側身閃避,順了它去勢出手如風,眼見已揪住後頸,它卻腋下突的綻出白膜,頗似翅膀,連連撲動。原來是個飛狐。尹志平手裡只揪下幾根紅毛,那火狐凌駕亂石之上,展了假翅正在飛遠。尹志平笑罵一聲你好狡獪,再不容讓,使出天羅地網式飛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