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分輝,群星朗照,那座嬌小蒙古包流光隱隱,超凡脫俗,如眾神的掌上明珠。
只是他心有旁騖,沒留意到那種神氣。蒙古包讓他想起活死人墓。心中一凜,憂傷遙遙襲來。他摸出黑帕蒙了面,開始動作。
那少女盛裝華服,星眸皓齒,明豔不可方物。從沒任何男人能與她對視三秒以上,自慚形穢拜倒塵埃是他們的共同下場。唯獨他心不在焉,他貪婪的視線只關注她的身體。上下,前後,滿意的點點頭。
“啊,強盜!快來人!”
“別喊了,沒用的。都被我打倒了。”
最初的驚訝過後,沉默片刻,少女格格嬌笑。
“強盜,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呢?少廢話,快脫衣服。”
“你好大膽子。”
“你不脫我替你脫。”
“你敢?!”
“你打算站著脫還是躺著脫?”
“好好,算你厲害。站著吧。”
“你動手脫啊。”
“可我不會啊。從來都是女奴隸給我脫衣服。”
“那我不客氣了。”
啪啪,他的手背遭到毆打,一點兒也不客氣。
“這裡不許碰到!這裡也不許,這裡更不許!”
“你不要緊張。”
“誰緊張了?手發抖的是你吧?聲音發抖的是你吧?我一直夢想遇見一個兇霸霸的強盜,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哼。我講個笑話。你們的大汗鐵木真墮馬,去找大夫看腿。大夫是個女的,問:你腳麻嗎?鐵木真是傻瓜,聽不懂。女的又問:腳麻嗎?鐵木真還是不懂。大夫生了氣,一拍桌子,大聲問:腳麻嗎?你們威風不可一世的鐵木真汗嚇得一哆嗦,脫口叫道:媽媽。”
少女愣了片刻,忽的格格笑個不聽。尹志平忽然很後悔逗她,這樣渾身跑火車的笑,讓他沒辦法幹活兒。
“你好大膽子。從來沒人敢說鐵木真的笑話。”
“鐵木真有什麼了不起?那天我輕輕一撞他就落馬了,弱不禁風的小雞。”
“我爹爹跟你同行,他搶了很多女人回來,是個大強盜。我是強盜的女兒,從沒人敢搶我。我有四個哥哥,個個都不像你。”
她的身子有些發熱,起初的僵硬也漸漸融化。尹志平感受到了,很有些尷尬,恨自己做事心不在焉。倘若再專心一點,此刻早已脫身了。
“我再講一個。我有個妹子,被你們的將軍擄掠,我一路追來,今晚終於趕上,可惜遲了一步。”
“她吃虧了嗎?”
“就差一點點。當時情形非常兇險,我只好用一條被子裹住她,放上馬背逃走。”
“啊,她沒有衣服穿?”
“是啊。她很不高興,跳下馬,把被子踩到腳下,說我沒有照顧好她。她不願意穿一條破被子出門。”
“啊呀!那她穿什麼?”
“就借你的穿唄,那還用說?”
“你真是個好哥哥。等一等,她不是你親妹子吧?”
“當然不是。她一口一個好哥哥叫我,親熱著哪。”
尹志平不禁苦笑。那個好妹子口口聲聲叫他宋狗,說寧願被赤老溫擄掠為奴,也決不跟隨宋狗流浪。
“你這強盜挺有趣,又這麼狠霸霸的。要是你實在堅持,我、我看我還是從了的好。”
尹志平聽她語聲有異,抬頭看她一眼,見她面若朝霞,燦如春花,不禁失聲驚道,“怎麼你這麼好看?”
“你才注意到嗎?”又是驕傲,又是害羞,她輕輕扭動肩膀,眼裡放出微光。
“早知道這樣,我寧願換一個人搶,你、你這身衣服太顯眼了……”
“顯眼的只是衣服嗎?”她閉目,踮起腳尖耳語道,“你輕一點,我怕痛。”
尹志平不敢。
她用耳語鼓勵,“爹爹太驕傲了,說沒人配得上他女兒。小夥子們怕他怕的要死,誰都不敢多看我一眼。我像個住在宮殿裡的囚犯。你帶我走吧,讓爹爹大吃一驚。”
睜開眼,他已溜到門口。
“喂!你等等。”她毅然決然地說,“搶衣服的強盜,這裡還有一件,你忘了拿。”
尹志平懷抱那摞衣服,猶帶體溫,更有體香,沁人心脾,不禁瑟瑟。抬頭,見她緩緩脫下最後一件裡衣。蒙古包裡慢慢升起一輪明月。他感覺不到自己腳步,彷彿飄浮雲端,被絕美拖曳,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