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克吉的坐騎中箭受傷,可憐的駱駝哀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死掉了,傷口發黑。起出長箭一看,發現箭頭淬有毒藥。一定是昨天搶城時受了暗算。
羅馬人素來高尚,這箭大概是盎格魯人約克郡長弓手放的。。
穆克吉遞給我那枝箭。我看了看,發現它與眾不同。箭身分成四節,我以為能夠摺疊,結果我錯了,長箭牢牢連成一體。我苦思冥想,始終弄不明白其中奧妙。
安東尼看看我,幾次欲言又止,顯然他知道些什麼,但又不太想說。他和我還不那麼親密,不像穆克吉和我那樣,可以無話不談。看到他終於轉身走開,我的心裡有點不舒服。
雖然共過患難,是生死之交,我還不能稱呼他安東尼奧。
他首先是羅馬人,是凱撒生前最信任的人,是羅馬保民官,然後是埃及豔后的情人,最後才是我朋友。
aigo,你不知道我有多信你。
沙暴持續了七天七夜。
羅馬軍團的輜重車雖然滿載糧食和清水,但受困時間太久了,遠遠超過預期。就算不給馬喝水,在高溫炎熱的夏天,三萬人一個星期下來也能喝乾一條尼羅河。
然後,只能喝尿。
我們的情況要好很多。十幾座土房子雖然貌不驚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藏寶洞,共有三口水井。還有一口旱井,沒有存水,但井壁滴滴答答的有滲水,一小時可以接滿一杯。
這一杯水能賣多少錢?我告訴你,羅馬人願意出滿滿一杯黃金,滿得冒出來。是他們傻嗎?可他們還覺得賺了,高興得直說,謝謝啊!
極度乾渴把他們的聰明勁兒擰乾了。
第八天,兩個嗓音嘶啞的羅馬使者求見。
我想了想,同意接見。我當著他們的面脫光光,叫穆克吉一桶一桶倒水,給我沖涼,我放開喉嚨大聲唱歌滿不在乎,就當是在浴室。其實我們雖然有水喝,也不至於如此富裕。
我只想氣氣羅馬人。
果然,羅馬使者的眼睛紅了。
我看得出,他們搖搖晃晃站不穩,都想立即趴下,痛飲倒在地上的水。但他們不愧是享有盛譽的羅馬軍團,意志力之強,舉世罕見。在我面前,他們忍住了,咬緊嘴唇昂起下巴。
可是,當安東尼於心不忍,走出來遞給他們一人一杯水時,高傲的羅馬人當即崩潰。兩個使者跪在羅馬前任保民官面前,失聲痛哭請求憐憫。
“石頭城已經滴水不剩,每分鐘都有人渴死。”
我是現任酋長,執掌生殺大權,羅馬使者見了我只鞠躬。安東尼是前任保民官,使者卻向他下跪求饒。不就因為我是卑微的黑人,安東尼是尊貴的羅馬人嗎?
這好比當眾打臉。
aigo,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安東尼回頭看過來,我不禁躲開視線。
我和羅馬人談生意,飲水換黃金。我和穆克吉很快發現壟斷的巨大價值:我們可以隨意定價,獅子大開口,羅馬人只能忍氣吞聲接受,別無選擇任人宰割。
那幾天快活得像過年,我的部落戰士們跳起舞蹈,我親自為他們拍打非洲戰鼓。崩崩崩,咚咚咚。穆克吉給自己畫了一張大花臉,拿出來一亮相,醜的要命,我們都哈哈大笑。
安東尼已經能慢慢行走,聽到笑聲,加入我們的慶祝行列。他是傻瓜,反而覺得穆克吉扮相好看,非常感興趣。一轉身,他就拉住穆克吉溜到暗處,給自己畫上了。
我們一個個都繃不住想笑。
我的戰鼓節奏陡然加快,戰士們載歌載舞興高采烈,催促穆克吉推出新作。終於,穆克吉出來了,向我們引見一個不同的安東尼奧……一個黑面板的安東尼。
我們瞬時間凝固了。
我的手停在戰鼓上方,忘了該怎麼拍打。部落戰士們更是目瞪口呆,木雕泥塑一樣呆住不動。
安東尼咧嘴一笑,黑麵孔上兩排牙齒格外雪白。
我第一個忍不住笑,隨即人們鬨堂大笑,笑聲一定傳到了羅馬人的石頭城,他們吹響號角作答,詢問怎麼回事?
對石頭城的羅馬人來說,只是出了一件小事,微不足道,對我們來說,卻是件大事,驚天動地。
安東尼用木炭把自己的臉畫黑,再加上穆克吉一番化妝,雖然笨手笨腳,倒也能認得出,他那張臉試圖模仿我。
我心裡一陣感動,說,“安東尼,你不必這樣。”
誰說安東尼是傻瓜,誰才是頭號傻瓜。
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