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一年少乞兒露宿破廟,乞兒中也有勢力劃分,因她機靈,乞的食多,竟漸漸引其他乞兒紅眼,趁那年少乞兒不在,將她身上綁了石頭扔進河裡,她拼了命掙扎才從河中逃脫。
寒夜冬日,她渾身溼透,亂髮上都結了霜,趁乞兒哥哥回破廟前找身衣裳裹著,決計不讓他與推她下水的混子起衝突。
可等她深一腳淺一腳回到破廟時,卻只見一地屍體,收屍的衙衛說是貴人至,這些街邊腌臢竟敢鬥毆到貴人跟前,自是要打掃乾淨。
她不止萬遍地想,若那時她在破廟,若她沒有被拋入水裡,護著她的乞兒哥哥,甚至這一破廟衣不蔽體的人,是不是就不會惹到貴人,也就不會因此丟了性命?
她該死在水裡賠命嗎?
不知何時有了這種想法,自那時起她便失去了在水中掙扎的能力。
水面浮光點點,映著水下更是漆黑,正當她快陷入那黑暗中時,一道影子逆光,好似劈開泉水般向她游來,有力的手臂夾著她的腰,帶她破水而出。
一片蘆葦蕩中,崇嫣如同淋得透溼的小獸,貼著少年精健的胸膛,輕輕地發顫,細細地喘。
泉水淋身洗去一切血與汗的雜味,當她再次與少年如此貼近時,才聞到他身上竟傳來若有若無的冷香。
若非長年沁潤,淡香怎會附著於身?
可香囊香薰等物,不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嗎,他一個沙匪,怎會……
想不明白,崇嫣抬頭與霍凜視線相撞,二人都沒有說話,蘆葦蕩內只餘呼吸聲,她細細地打量他,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星眸,盈盈水光映照在眼眸中,好似添了兩點深邃寒芒,他的眸光就跟他散發出來的氣質一樣,鋒利到割手。
應當沒有女子能拒絕這張臉,哪怕被割得遍體鱗傷,也想牢牢握住。
“我不知道你不會水。”
對視得久了,少年率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幾乎是同時刻,崇嫣也忍不住發問——
“你是不是引誘過富家小姐?”
霍凜皺緊眉頭,剛剛浮起幾絲歉意的眼眸瞬間冷了下來:“你說什麼?”
“那個,也沒別的意思……”崇嫣攀著他的手臂,磕磕巴巴,她想說你身上的香莫不是從富戶帶來的,她又想說,好好的富戶不待,在匪窩裡玩命,那八成是富貴人家的長輩不允許二人結合,於是被趕了出來罷。
可看霍凜此時彷彿要殺人的神色,崇嫣哪裡敢多問,萬一一個不小心觸他黴頭,他不讓自己抓著了,她又會再次沉下去。
她可還想活呢。
霍凜質問:“你剛剛那麼噁心地看我,到底為何?”
她?噁心?還那麼!
崇嫣眼睛都瞪圓了,不就是多看了兩眼麼,而且她明明目光清正,心無雜念!有副好容貌顯得多金貴似的,只有重皮囊者才會這麼想!
可眼下他為刀俎她為魚肉,她不敢真與他嗆聲。
只斷斷續續擠出句話:“我那是……覺得你香而已!”
話一出口,託著自己的手避如蛇蠍般縮了回去,崇嫣立馬沉下去嗆了幾口水,才被對方挑挑剔剔地又託舉起來。
霍凜沉聲道:“我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他挑剔地打量崇嫣幾眼:“你對我發花癲,不合適。”
是她想錯了,崇嫣麻木地想,就憑這個乖戾脾氣,這張破嘴,富家小姐踹了他都還要萬里追殺他。
“現下我們衣裳都溼了,該怎麼辦?”崇嫣壓著性子,好聲好氣地問。
霍凜不管:“我鞍袋裡只有一套衣裳,那是我自己的,你就找其他女子借吧。”
這一點不會憐香惜玉的可惡沙匪!
崇嫣如天塌了般,顫聲問:“你讓我如此回去!?你不如放開我,讓我溺死吧!起碼清白還在!”
說罷,她在泉水中大力掙扎起來。
霍凜先有意放任,後見崇嫣來真的,趕忙制住她,少女又嗆了好幾口水,一雙杏眼紅通通的,好似被人欺負得狠了,可憐又無助。
霍凜抿了抿唇,半晌,好聲答應:“行了,我帶你去附近駝戶家烤烤火,換一身衣裳。”
要的就是這個,崇嫣抬眼望了眼不遠處燈火方向,馬上就不感興趣般收回視線,她逃跑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她順從地跟著林銘撥開蘆葦,正要相攜上岸,隔著豐盛茂密的蘆葦,紅柳下傳來人聲。
“你瘋了去惹林銘,他加入匪幫後怕過誰?”
“大哥,你不覺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