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穗和問。
宋妙蓮的喘息聲越發急促起來,費力地抬起一隻手,向穗和伸過去。
穗和遲疑了一下,把手遞給她。
宋妙蓮緊緊抓住穗和遞來的手,力道之大,疼得穗和皺起眉頭。
穗和沒敢掙扎,等著她把那句話說完。
宋妙蓮卻已經說不出話,喉嚨裡發出“呃呃”的聲響,眼睛死死盯著她,似不甘,似幽怨,似悔恨,或許還有別的什麼情緒。
穗和直覺不妙,連忙大聲叫她:“宋妙蓮,你要堅持住,你不能死,你要活著,親眼看到裴景修是什麼下場……”
下一刻,手上的疼痛感消失,宋妙蓮的手頹然落下,無聲掉在被子上,圓睜著雙目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穗和的心瞬間收緊,呼吸彷彿也隨著她的停止而停止。
正在忙碌的眾人也都停下動作,齊齊看向她的臉,大夫伸手搭在她頸間的動脈上,半晌,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宣佈了她的死亡:“人走了,節哀吧!”
穗和怔怔站著,聽到那句“節哀”,心中五味雜陳。
她親生爹孃已死,又被國公府厭棄,千挑萬選的夫婿,只把她當作踏腳石,她害得婆婆癱瘓在床,如今又被小姑子害了性命。
這樣一個人,誰會在意她的生死,又有誰會為她而哀傷呢?
雖然自己不想她死,但出發點只是怕她的死會連累大人。
至於其他人,根本就無所謂,甚至還巴不得她早點死。
比如裴景修。
裴景修為了陷害大人,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對懷著自己親骨肉的妻子都毫不留情。
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連自己的母親妹妹都能捨棄?
穗和一個激靈,連忙開門走了出去,對等在廊下的裴老太太說:“宋妙蓮已經死了,快些讓人去楊柳巷把裴玉珠帶過來,她要是出什麼意外,大人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裴老太太吃驚地往裡面看了一眼,有點不敢置信:“真的死了嗎,大夫也沒辦法了嗎?”
“是的,沒辦法了。”穗和說,“你快些安排人去楊柳巷吧!”
裴老太太穩了穩心神,說:“別人去只怕叫不開門,我得親自走一趟,家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穗和點點頭:“那您自個小心點,若有情況,先保全自身。”
裴老太太張了張嘴,像是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最終只道:“你是個好孩子,硯知沒有看錯人,是我太狹隘了。”
穗和愣了下,對她勉強一笑:“正事要緊,別的回頭再說。”
“好,我這就去。”裴老太太說道,叫上幾個僕婦和家丁匆匆而去。
穗和站在門口思索片刻,進去向老大夫和穩婆說明情況,說死者身份特殊,事關重大,需要他們暫時留在府裡,等大人回來問明緣由,再放他們歸家。
大夫和穩婆表示理解,願意留在這裡等裴大人回來。
穗和向兩人道了謝,讓僕婦領他們去前廳吃茶。
那個小丫頭一臉惶恐地問穗和:“娘子,奴婢該怎麼辦?”
穗和看著那張和自己神似的臉,還是覺得有點彆扭,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明顯一愣。
這麼久了,所有人都沒把她當回事,也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的名字。
“回娘子的話,奴婢沒有正經名字,在家被喚作七娘,只因家中兄弟姐妹太多,父母養不起,才將奴婢賣給了人牙子。”
“是這樣啊,那你也怪可憐的。”穗和說,“我不知道大人是如何安排你的,要不你先去歇一會兒,等大人回來,我問問他。”
七娘聽她語氣溫和,不像宋妙蓮那般咄咄逼人,也就沒那麼怕她了:“娘子方才說事關重大,要不我就留在這裡守著大娘子吧,免得被人動了手腳。”
“你不怕嗎?”穗和問。
七娘搖搖頭:“不怕,有點事做反倒安心。”
“行,那就辛苦你在這裡守著,大人回來之前,不要讓閒雜人等靠近。”穗和說道。
七娘福了福身:“知道了,娘子放心。”
穗和拍拍她的肩,走了出去。
一陣寒風撲面而來,穗和的頭腦清醒了許多,同時也清醒地意識到,宋妙蓮真的死了。
那樣一個明豔張揚的人,就這般不明不白地走了。
她對裴景修,應該是愛多於恨的吧,因此才會在彌留之際還叫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