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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宋府,回到自己的小院裡,宋凌霄疲憊不堪地向宋伯道別,表示自己完全有能力自理。
下人已備好熱水,宋凌霄自個兒盆盛滿熱水,回來刷牙洗臉,擦身泡腳,舒舒服服坐在床邊,不一會兒便瞌睡得歪斜起來。
一隻手伸過來撐住他的頭,防止他磕在床欄上。
宋凌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瞅見來人,乖乖地叫了一聲:“爹。”
“水還熱麼,瞌睡了就擦乾腳上床去。”宋郢將擦腳的松江白棉布遞過來。
宋凌霄忍痛用二十兩銀子擦了腳,坐進十萬兩銀子買不到的紫檀木大床裡:“爹,今天我和宋伯出去看了看咱們家的鋪子,我想要……”
腦袋裡的某根弦突然繃了一下,宋凌霄想起來不能主動“要”東西,否則算債務擴大,他趕緊把嘴巴給閉上了。
“爹都聽宋伯說了。”宋郢淡淡道,“你想開書鋪麼,不過一件小事,著下人去辦就是了,何必自己奔波?”
“嗯嗯。”宋凌霄抱著被子頭,這事兒不小,很重要,但是沒法展開細說,就只能哼哈過去。
“凌霄為何突然想開個書鋪了?”宋郢用被子攏住宋凌霄,陰柔秀美的眉宇間流露出疑惑之色,“你不是一向不愛看書的麼?”
豈止不愛看書,以前的傻兒子連字都不認識。
“我……我就是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嘿嘿,這書鋪可是千挑萬選的好位置,將來肯定能給爹掙錢的。”
宋郢的眉眼軟化了:“凌霄,你這傻孩子,爹有的是錢,不用你掙錢,江寧的絲綢,兩廣的鹽引,哪個不是潑天的生意,若是你有興趣從商,爹先給你五百兩銀子,一艘標船,你先去——”
“爹!”宋凌霄的心在滴血,他不知道絲商和鹽商最掙錢嗎?可是,結算系統不認這些錢啊!
“好,好,想開書鋪就開書鋪,”宋郢見宋凌霄急了,怕他扯到(不存在的)傷口,立刻口風一轉,微笑道,“宋伯還同我說,凌霄該進學了,如今看來,是該在國子監安排一下了。”
什麼?國子監?不是,他只是想賣賣書,並不想真的去學八股文啊!
宋凌霄慌了。
……
宋凌霄作為一個別人眼中的學霸,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為了不去上學而表演生病。
“咳咳咳……”
宋凌霄一手扶著質地溫潤的紫檀木床柱,一手捂著胸口,虛弱地發出一連串咳嗽聲:“不、不必告訴爹和宋伯了,我這咳嗽,約莫是前日裡奔波得過分,這會兒舊傷復發,才會……咳咳咳咳……”
床邊垂首侍立著一名小童,這小童只有十二歲左右,頭上還扎著兩個小揪,細手細腳的,外表年齡比實際年齡還小。
他叫雲瀾,前日裡宋郢說宋凌霄要進學,不能沒有書童,便著宋伯選了一批孩子進府,這雲瀾是宋郢親自挑的。
宋郢做事雷厲風行,第二天早上便辦妥了宋凌霄的入學資格,轉天就進學,給宋凌霄配備的筆墨紙硯都是第一等的,還有四書精裝本,沉甸甸地裝了一書簍,此時正在雲瀾背上揹著。
“公子身體不適,要不然讓雲瀾去請大夫來吧。”小書童軟綿綿地說道。
“不、不必了。”宋凌霄抱起被子,裝作一副要睡覺的樣子,“我躺一會兒就好,你也下去歇著吧。”
屋裡靜了一會兒,宋凌霄挪開些被子,偷眼看那小書童。
只見身量單薄的小孩,正乖乖地揹著一個大書簍,站在床邊一動不動。
宋凌霄心中的罪惡感頓時溢位。
“你別在這兒杵著了,等爹和宋伯從外頭回來,有我應著,絕不會讓你擔責。”宋凌霄衝小書童擺了擺手。
雲瀾仍是不動,睜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關心地看著宋凌霄:“公子不想請大夫,雲瀾也懂些醫理,公子不介意的話,雲瀾可以幫公子診脈。”
宋凌霄無奈,掀開被子,翻身起來:“行了,我裝不下去了,不就是去國子監嗎,不就是學八股文嗎。”
雲瀾歡天喜地地捧過一身深藍色的長袍,伺候宋凌霄穿上,小孩手短,舉著手跑來跑去,身後的大書簍一顛一顛,看得宋凌霄直皺眉。
他穿好這身國子監“校服”,伸手從雲瀾背後拎起書簍,挎在自己肩膀上,向外走去:“走吧,幾時上課?”
雲瀾一愣:“辰時正。”
宋凌霄拎著書簍來到外面馬車上,雲瀾跟在後面一溜小跑,想要拿回他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