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躲藏暗處的小玄不禁一驚:「六師伯啥時候受傷了?」。
「感覺如何?我們大司祭的琴聲很好聽吧?」吞天大將軍獰笑道,邁步走向易尋煙。
易尋煙垂目,眼觀鼻,鼻觀心,靜坐不動。
「好像不妙啊,難道那琴聲有古怪麼……」小玄朝白衣人望去,見其銀髮遮面,長袖覆手,只露幾根手指撥彈琴絃,所發琴音委婉,幽柔,細微,除了動聽,別無異處。
吞天大將軍步步逼近,已到易尋煙丈許之處。
易尋煙仍垂目安坐,紋絲不動。
他表面平靜如水,實已是兇險之至。白衣人所發的琴音宛若流水般傳入他的耳內,然卻似在胸腔響起,如同一根細細的絲線捆綁住了他的心臟,正一下下地扯著拽著。
易尋煙不得不全力對抗,心中驚怒交加,彈琴之人的功法不但詭異高絕,出手時機也拿捏得極準極妙,不但捉住了他防守的最薄弱一瞬,而且後著綿延不絕,至始至終緊盯死鎖,絲毫沒給他反擊與擺脫的機會。
「怎麼辦?六師伯好像動不了啦……」小玄大急。
「受死吧!」吞天大將軍吼道,戴著鋒利爪套的左臂一揮,閃電般照易尋煙胸口捅去。
易尋煙突然抬眼,揚袖輕揮。
吞天大將軍只覺胸口給一股巨力拂著,龐大身軀第三次跌飛出去,不過這回沒像前兩次那般狼狽,居然凌空一滾,「轟」地一聲巨響釘立地面。
易尋煙悶哼一聲,強撐著立起,又有一條氣龍游弋於袖問,只是影像淡薄邊緣抖顫,彷佛隨時會瓦解消散。
白衣人似乎有點出乎意料,手勢一變,琴音有些低渾壓抑起來。
易尋煙面色蒼白,遊弋袖間的氣龍抖動愈劇,顯然吃力之極。
「不妤!」小玄心念電轉:「不管了,先幫忙再說,六師伯這會未必顧得上捉我。」他疾提離火真氣,心中突地一動,猶豫須臾,毅然把手探向腰後如意囊……
吞天大將軍僵立原地,強忍了好一陣,終還是噴出滿口血霧,不禁暴跳如雷:「魔家定要把你撕成碎片!」赫要再度撲上。
「他功法克你,若再逞強,只有徒損真元。」白衣人終於開口,聲冷若冰。
吞天大將軍猛地驚省,這才硬生生地剎住衝勢。
「這裡交給我。」白衣人輕描淡寫道。
「午十?」易尋煙忽道。
白衣人沒應。
「這便是當年令曹景休棄板絕塵、藍采和泣不成歌的九幽長恨曲?」易尋煙又道。
「不是。」白衣人緩緩道:「九幽長恨已封棄多年,此乃新作。」
「哦。」易尋煙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個回答,等於肯定了他的判斷。
原來此人便是七絕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長恨琴魔午十,以一尾魔琴一闕魔音獨步天地,名頭不在千臂元聖之下,據傳曾獨鬥上八仙中的曹國舅及藍采和,一說勝負未分,一說大勝二仙。
「可否賜教此曲之名。」易尋煙艱難道。
「與我這把琴同名,只一字。」午十道:「恨。」
「恨」字一出,琴聲陡然綿長,如流水不斷似恨意不絕,易尋煙登時復坐於地,袖間的氣龍終於消散。
吞天大將軍惱恨不已,倏地轉身,朝躺臥瓦礫間的李夢棠走去。
「寶貝。」吞天大將軍摸摸腹部,那裡尚有片潤鬱碧色,邊緣如絲似縷參差不齊,詭譎地蔓延出極遠,獰聲道:「適才你射了魔家這裡一下,還好痛好痛哇……」
李夢棠面無血色,驚慌地望向易尋煙。
但易尋煙正全力抗禦午十的奪魂魔音,根本無暇理會這邊。
李夢棠神情悽楚,目光越來越暗淡。
「這會需要你來給我補補了……小東西,你修練的是清淨丹法吧?」吞天大將軍越逼越近,腥涎一路滴淌。
李夢棠身子輕抖,眼睛倏地一閉,抓起木母弓就朝自己的胸口用力戳去,誰知衝勢驟滯,弓柄的尖角在距心口寸許處硬生生頓住。
她詫訝睜眼,就見面前立著一人,左臂持盾,右臂繞鏈,臉上戴著一張覆及鼻樑的面具,面具色如淡墨,其上不時有電似的青芒蜿蜒爬過,前額挑著七根形狀不一的詭異怪角,弓柄正給此人緊緊抓住。
「你?」李夢棠立時認出眼前的不速之客便是上次澤陽之戰中突然出現的神秘人。
易尋煙就在旁邊,小玄不敢開口,只將對著她心口的弓柄尖角輕輕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