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婠婠看著他，“你先進來。”

他乖順地被她拉入帳篷，外面已經燃起了火堆，都在慶祝這趟沙漠之旅圓滿結束，明天正式迴歸影視城拍攝。

歡聲笑語不斷，還有人拿出了吉他。

帳篷內，安靜地能聞到彼此的呼吸。

“手疼不疼？”他嗓音溫柔，好像能化出水來。

以前黎婠婠就覺得，他若是願意好好溫柔說話，那一定是這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她舉起手，發現自己的指甲縫裡也跟陳穎一樣，只是她沒心情處理。

他從角落裡找到一瓶水，澆在她手上，一點點替她弄乾淨。

低著頭的時候，很溫柔，好像在對待這世上的珍寶。

黎婠婠沒忍住，抱住了他，“對不起。”

“幹嘛跟我說對不起。”他身子一頓，抬眸，“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其實剛才，你疼得不僅僅是這隻手吧。”他的手指順著她的手骨往上，在那個小黑屋裡，你也曾經這樣打過牆面，也用痛苦麻痺過自己，對麼。”

牆上的血痕，他都見過。

也能想象到，她經歷了什麼。

“而我身為你的男人，你的失蹤我找不到人，我甚至沒為你排除掉宋清讓這個阻礙，如果不是我無能，你不會吃這麼多苦，也不會留下陰影，更不會在那麼艱難的環境下生下小唯。”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眼底的心疼是遮擋不住的。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

“今天你在那麼多人面前，再次進入那種情形，我知道你是為了工作，可我知道你有多難受。”

“無論多少次，我想到這件事，只會怨恨我自己的無用，無能。”

“就算給我比現在更多三倍的權勢，你的傷痛也是無法挽回的。”

他辦不到穿越回去也辦不到先知先覺。

除了自我折磨，甚至找不到別的贖罪方法。

黎婠婠抱著他，將頭擱在他肩膀上。

“我都忘了。”

“你沒忘，你只是選擇忘記。”

隱藏在心底裡最深的恐懼，離開的那五年是怎麼度過一開始那些痛苦煎熬的日子的。

現在出現在人前，開朗明媚的黎導，都是以前的血肉和眼淚換來的。

“五年前。”

“我剛遇到池廷遇，心理醫生建議我去一個全新的環境裡，不然這樣的精神狀態很容易徹底發瘋。”

“我將小言當成了我唯一的救贖，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子，可是摸著他小小的身子，柔軟得像一朵雲，我就想著，我的孩子要是還在，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可愛。”

“可是我一面也沒見到她。”

她的語氣開始哽咽，淚水落在他肩膀，他靜靜聽著，彷彿也只能這樣。

“一開始除了小言，我誰也碰不了，就算是池家的保姆，她一出現，我也會下意識瑟縮，抱緊小言，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可是如果我一天不見到他，我就感覺自己活不下去了。”

“我把自己所有的時間和注意力，都投注在了這孩子身上，他一點點的小變化，一天天長大，我甚至下意識忽略我生的會是女兒。”

“我淡忘你，淡忘江城的一切，我在陌生的國度裡，學會他們的語言，小言會走路了，會發出媽媽這樣的聲音，那一天，我一個人坐在社群的公園裡，哭到幾乎嘔吐，才徹底走了出來。”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媽媽，我不可能一輩子在池廷遇這裡打擾他。”

“小言有自己的媽媽，而我不會再有孩子了。”

“我開始跟更多人的相處，走進學校，去當家教，去跟各種各樣的人交流學習，我一天天地改變，可是有時候經過街角，看著穿著黑西裝的高大男人，會下意識以為是你。”

“看著穿著公主裙的小朋友，希望她轉過頭來，會是我幻想中的模樣。”

“五年的時間，足夠我刻意去淡忘很多。”

“可我現在真的很幸福，我的小唯她那麼健康，那麼可愛，她比我想得還要好。”

黎婠婠捧起他的臉，“這五年來，你也不好過，我很想埋怨你，可是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怨不了你。”

“只怪我們當初認識的時候太不堪。”

他用力緊緊抱著她，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剛才，真的很怕你想起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我了。”

“你殺了我，都比不要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