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祈寒酥了,看在丹若大夫的面子上,姑且先把她關進了柴房。
“老實點兒,沒準明天找到老北的下落,你就能出去了。”秦教頭一邊鎖柴房的門一邊說道。“你也是,多管閒事,真是傻子。”
他轉身即走,卻被門縫裡伸出的手一把抓住,力氣之大,差點把他拽倒。
“秦教頭,幫我給我爺爺送個口信,讓他來接我姆姆。”
“我憑什麼幫你?”
“那五兩銀子……”
“好、好好,只要別在少城主面前提賞金的事,什麼都好說。”秦教頭嘆了口氣,道,“傻丫頭,記住這兒可不是中原,好人沒好報啊。”
說完,他便離開了。
祈寒酥踢開雜物堆,在一張破草蓆上坐了下來,掃了掃灰,便躺了下來。
只是草蓆粗糙,一動便夾得頭髮生疼,滾了兩圈,忽然想起自己是帶了枕頭的,便把藥匣裡的玉石枕頭拿出來,剛閉上眼美美地往後一枕,就察覺觸感是軟的。
“你倒是心大,在這兒也能睡得著。”
祈寒酥霍然睜開眼,瞬間睡意全無,剛要彈坐起來,卻因動作太著急,只聽一聲骨頭響,脖子落枕了。
“嘶……”
她嘶痛著又枕回了溫槐序腿上,等到痛覺暫定,她盯著對方烏沉沉的眼眸,艱難道:“你是一定要深更半夜出來嚇我嗎?”
“我以為你已經適應了。”
比起昨晚那隻能躺著說話的模樣,溫槐序這一次現身彷彿自由了一些。他低著頭,眼裡沒什麼情緒地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的祈寒酥。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眼下還不能離開你三尺之外……疼就別勉強動了。”
“呃……不太合適吧。”
“你若想明天早上變成個歪脖子,我無所謂。”
他說得坦然,祈寒酥想了想,覺得歪脖子比較可怕,遂捂著後頸繼續躺在他腿上。
別說,這膝枕還挺暖和。
沉默了片刻,酥餅幽幽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能走?總不好我成婚的時候你也在吧。”
聽到她這麼說,溫槐序支起下巴略一思索,道:“是不太合適,不過,看你今天的表現,這婚事多半也吹了吧。”
高文躍被威脅成那樣,哪怕等姆姆醒來,也是沒法交代的了。
祈寒酥低低“嗯”了一聲:“我也不想嫁出去,但我姆姆不答應。”
“現在的父母啊……”溫槐序古怪地問道,“你娘都要把你許給歹人了,你就沒有一點兒討厭過她嗎?”
“為什麼要討厭?”祈寒酥的聲音慢慢低下來,“我姆姆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雖然……雖然大家不這麼覺得。”
溫槐序今天自然也聽到了他們所說的丹若大夫當年以一己之力從焦渴病的瘋子手中救下鹽江城的的事蹟。
“她既然曾挽狂瀾於既倒,按理說,她應該是鹽江城的英雄才對,可我這幾日瞧著,城裡人對你們鎮痴寮的態度好像不太友善?”
“其實當年那場禍事之後……姆姆並沒有成為鹽江城的英雄。”祈寒酥緩緩道,“因為她開閘放水,導致大家的水都不夠喝,後面一年陸陸續續渴死很多人,活下來的人又都開始恨她。”
溫槐序“嗯”了一聲,道:“難怪我見他們對你們大多貌恭而不心服,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母親不止是開閘放水,應該還給那些病人下了毒吧。”
焦渴病人哪有那麼好對付,開閘放水只是一時的,想阻止他們再度病發屠城,就只有下殺手。
而換言之,就是她作為醫者,為了保住鹽江城裡的活人,殺了病人。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鹽江城裡的人對鎮痴寮的態度那樣古怪。
下層人看他們,大多敬畏中帶著一絲嫌惡。而從不缺水的城主府,倒是很願意給鎮痴寮面子。
“嗯,一千三百一十二人,小時候經常聽見姆姆在夢裡說她殺了很多人……我不會數數,也不清楚這算不算多。”祈寒酥撐著下巴,問道,“枕仙兒,你覺得我姆姆做得對嗎?”
“人生最難者,莫過於替他人做生死抉擇。”溫槐序停頓了一下,視線對上祈寒酥的雙眸,“但是我覺得,危難時刻,能主動邁出這一步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比龜縮在後面、等到大劫過去再指指點點的鼠輩高貴。”
祈寒酥挪開眼神,撓了撓鼻樑,試圖壓下不由自主泛起的紅暈。
她小時候為了姆姆和很多人爭辯過,因為嘴笨吵不過,最後都不得不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