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枯坐了許久，久到即將天明，才悄然離去。

翌日，當一直人看到帝王親自發喪，倒是沒多意外。

雪花簌簌飄落，天地間一片潔白。

皇帝身著紅色的龍袍，他的臉上是麻木的冷漠，眼底一片冰涼，辨不出情緒。

白幡在寒風中飄舞，發出瑟瑟的聲響，皇帝默默地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手中緊緊地握著妃子的靈柩。

眾人跟在皇帝身後，痛哭流涕，他們的哭聲在雪天中迴盪，讓人感到無比的淒涼。

整個宮廷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沒有人說話，只有雪花飄落的聲音和眾人的哭聲。

雪越下越大，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掩埋在白色之中，晉昭的身影在雪中顯得越加孤獨淒涼。

隱在人群中的謝筠，看著那人頭髮半白的頹廢模樣，也是一陣恍惚，繼而心中冷笑。

他可記得清楚，當初晉昭言之鑿鑿告訴他，阿沁並不喜愛自己，同他有牽扯只是為了與晉昭賭氣，實則他們二人情投意合，感情深厚，阿沁是斷不可能喜歡別人的。

而現在呢？

你的情投意合，你的感情深厚，就是讓阿沁母子最後落得這般下場！

謝筠雙泛起寒光，目光迅速在哭成一片的洛氏眾人身上掃過。

他們是該哭的，本以為將阿沁送給晉昭就能榜上高枝了，可如今什麼都沒了，美夢破碎，能不哭嗎？

再看後宮裡的那群女人，沒一個在難過，多數都是無所謂，個別幸災樂禍。

謝筠目光落到楊依依上揚的眼尾處，眼神一凜，手悄然握成拳，眸光深處凝結成冰。

……

又一年春，新一批士族子弟入仕。

朝堂，御座上的帝王，默默看著下面坐著的年輕男子，男子抬頭，二人對視一瞬，晉昭一愣。

謝伯安，你終於來了……

散朝後，晉昭讓謝筠留下，謝太傅眉頭一皺，思及曾經大郎與官家的恩怨，略含憂慮看向兒子。

謝筠示意父親放心，而後與宮人去了御書房，他知道晉昭留他是為何。

御書房裡。

晉昭定定看著面前英氣勃勃的男子，思緒似乎回到往昔……

曾經他為了爭奪洛沁，沒少派人在謝伯安面前挑撥離間，讓他誤以為洛沁只是為了戲弄他，又或者拿他與晉昭賭氣，與洛沁頻頻產生誤會。

若是沒有他從中作梗，沒有威脅洛氏，或許，娉兒最終嫁的會是謝伯安吧……

“陛下，”謝筠出言打斷了晉昭的思緒，“不知陛下有何話要與臣說？”

晉昭回神，目光落到男子冷淡的臉上，突然問他:“謝伯安，你可想為她復仇？”

謝筠沉默了，一言不發看著座上的君王。

晉昭自嘲一笑，“你到如今尚未娶妻，是還未放下她吧？”

謝筠輕輕一笑，道:“陛下誤會，臣未娶妻，只是還未相看好罷了……”

晉昭可不信，“你不必騙我，我們相爭了那麼久，我還不知道你？”

晉昭如此篤定，謝筠也懶得掩飾了，就直接問一句:“陛下如今終於清楚自己奈何不了崔楊嗎？”

“謝筠，你！”

謝筠這話戳到晉昭痛處了，晉昭再好的脾氣也惱了。

謝筠卻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