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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坐到天牢冰冷地面的那一刻,葉長洲心頭反而不難受了,只是確定耳朵聽不見了,眼睛也腫痛模糊。

他乾脆閉目在破席上打坐,耳中聽到獄卒悉悉索索走過來,在自己面前丟了一個破碗和一個木桶,嘴裡罵罵咧咧:“碗是吃飯的,屎尿拉在桶裡,知道了嗎?!孃的,就讓老子來守天牢,真他孃的晦氣!”

葉長洲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不由得想起當時薛凌雲被誣陷下獄,自己來天牢看他的情形。不知道會不會也有人貼心地給自己安排個麻繩,或者在飯菜裡下個毒?聽這獄卒的意思,彷彿他以前不是獄卒?

那之前的獄卒去哪裡了?

葉長洲心裡一緊,開始有些擔憂,隨即又釋然:自己人都到這裡了,要殺要剮也只有悉聽尊便。砧板上的肉,還能掙扎出朵花來麼?

只是,他心裡不甘。原以為做了那麼周全的準備,定能避過太子和葉文惠那些陰招,誰知卻敗在崇明教身上。自己敗就敗在對趙婆婆、對崇明教太過自信,太過依賴,甚至都沒想過她會失手被抓。太大意了!

如今崇明教已毀,趙婆婆已死,自己勾結邪教的罪名也坐實了,情況還能壞到哪裡去呢?不會了,因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把柄了——除了薛凌雲。

葉長洲睜眼,左眼紅得跟兔眼睛似的,但眼中已無任何恐懼。薛凌雲就是薛凌雲,他不會像趙婆婆那樣變成另外一個人。他是煜王世子,沒有敢隨便闖入王府拿他。只要薛凌雲是安全的,葉長洲便不那麼慌。

如今薛凌雲雖被罰跪祠堂,訊息斷絕,但葉長洲相信童若謙一定會想辦法聯絡他。

葉長洲只希望童若謙的行動夠快,只怕這天牢一入夜便是刀光劍影。

葉長洲也好奇,這天牢中會有幾股勢力在等著自己。如果命大,說不定還能看幾場大戲。這樣一想,他竟也不怎麼害怕了,內心甚至還有點期待。

“呵……真是屎吃多了,都不覺得臭了。”葉長洲自嘲一笑,不由自主摸了下左耳,整個耳朵發燒燙手,傷得很嚴重。

對面牆上開得極小的孔,勉強能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沉:“沒想到才過了短短半年,我就能淡然到平靜等待死亡降臨了。”

想起這半年來,被無故扯進黨爭,接連遭遇陷害、刺殺,自己都憑藉智計一一逃過;好不容易破了皇子被殺、世子被陷害一案,有功卻不賞,偏偏有罪之人卻被嘉獎;國家蒙難,自己這無權無勢兒子,便第一個被捨棄去做質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立下大功歸來,等待自己的卻是牢獄之災。

這幾次立功,該得到的賞賜沒得到,該挨的打卻一次也沒落下,還真是運交華蓋啊!葉長洲都被自己的黴運當頭氣笑了,想著若此次能安然出去,定要去城隍廟拜一拜,祛一祛晦氣。

不知道此時,外面是個光景?雖然趙婆婆死前希望父皇放自己一條生路,權當替她活了一回。但以葉長洲對葉政廷的瞭解,即便他真的放自己一條生路,只怕日後也很難沒有芥蒂。

也好,若是他肯饒自己一命,那正好請命去南疆剿滅反賊收復失地,離開這是非地。

若他不肯饒自己一命……

罷了。葉長洲不想去揣測天意,要生要死,這條命都在葉政廷一念之間;葉伯崇和葉文惠兩人勾結,狼狽為奸,自是巴不得自己死得再快些;但是薛其鋼——葉長洲把不準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異姓王對自己是何態度。薛其鋼不是薛凌雲,更不會被薛凌雲左右。

葉長洲只盼薛其鋼看在自己曾救過薛凌雲、幫助過薛湘楠的份上,能公正一些,起碼讓天牢裡、自己身邊的人乾淨點,別讓人進來把自己害了。

他不想像條狗一樣死在這陰暗骯髒的天牢。

“薛凌雲啊薛凌雲,當初嘲笑你,卻沒想到我後腳也跟著進來了。”葉長洲看著那小小的一塊晦暗的天越來越暗,鼻中似乎已經嗅到了血腥味。

“上次有我救你,這次誰來救我?”葉長洲眼睛酸澀,低頭用手指輕輕按摩著腫脹的太陽穴。薛凌雲武功蓋世,即便天牢遇刺起碼還能撐個一時片刻;而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葉政廷或者薛其鋼稍有紕漏,自己可就一命嗚呼了。

天剛擦黑,看似寧靜的塢原城實則暗流湧動。昭郡王府後練兵場守衛處,一個侍衛統領全副盔甲持刀站在門口巡邏。趁著夜色暮靄,劉忠奇攙扶著欒清平慢慢來到守衛處,楊不易則跟在二人身後。三人剛走到門口就被士兵攔住:“奉命查封昭郡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去!”

劉忠奇見士兵臉生,抬頭見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