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老太醫站在床榻邊,臉色不太好看,說話也是吞吞吐吐。
顧璟衍將少女纖細的手腕掖在被子下面,“但說無妨。”
“唉”老太醫嘆了口氣,“夫人身體本就虛弱,年幼時應該害過好一陣寒病。寒病本就對女子身體損害極高,夫人估摸調養了小半輩子,這寒毒也被驅散了七七八八,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夫人今日掉進了湖裡,又將體內壓制的寒毒給放了出來。寒毒攻心,夫人怕是時日不多了”
顧璟衍薄唇微微顫動,袖下的雙手緊緊攥起,手背上青筋盡露。
“可有辦法醫治?”
太醫搖搖頭,“寒毒是疾,夫人身體又虛弱,扛不住寒毒和藥性在體內相沖的。”
“世間萬物,皆有控制之法。”顧璟衍手指越攥越緊,他乾澀的喉嚨顫聲吐出幾個字,“求求您想出辦法救我娘子。”
求?
堂堂當朝首輔,最是清高桀驁的顧大人,何嘗會與人說“求”這個字啊。
老太醫惶恐作揖行禮,“首輔大人您客氣了。為夫人醫治病情,本就是分內之事,可這寒毒”
他又重重嘆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頹色。
“啪——”
袖下,青山翠綠的玉扳指裂成兩半掉在了地上。
血絲順著他手背蜿蜒,一滴滴從指尖濺落在地。
“大大人!您的手——”
“太醫請回吧,別打擾到我夫人休息。”
“是”
老太醫剛出了門,屠羽便走了進來。
“大人。”
顧璟衍坐在床榻上,背對著他,“何事?”
“徐子鷺在外面不肯走,說要見夫人謝罪。”
“他也配?”顧璟衍剋制著自己的聲音,可心頭怒火還是剋制不住瘋狂燒了起來。
他咬牙沉聲,“讓他滾。若不是因為夫人昏迷不醒,不知道夫人意思,我是真想砍了他和那賤人的腦袋!”
“是。”
夜深人靜之時,徐府內宅後院傳出清脆的鞭笞聲,和女人淒厲的嘶喊聲。
“啊啊啊——”
“不不是我,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啊——”
女人傷痕累累,破損的衣衫上全是血跡。
她蓬頭垢面,狼狽癱在地上,像極了一隻剛被人殘虐過的野狗。
“魏青闌,你還敢嘴硬?”男人一襲白衣,手握血跡斑駁的長鞭站在女人面前。
他冷眼睥睨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魏青闌,眼中沒有一絲同情,只有抽筋挖骨的恨意。
“子鷺哥哥真的不是我”魏青闌抬起頭,淚眼婆娑望著徐子鷺,她染著血汙的手指想觸碰他衣襬,卻被他冷漠一腳踹翻。
“髒。”
魏青闌狼狽癱倒在地上,眼底是不敢置信。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她的子鷺哥哥從前是那般愛她,護她的,如今怎會像厲鬼索命般日日夜夜折磨她?
魏青闌忽想起溫幼梨墜湖前與她說的話,想起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一切都如她所料的眼神。
雲霧終於被撥開。
她明白了!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哈哈哈——”魏青闌瘋了一般狂笑不住,滿身血汙的她蜷縮起身子。
徐子鷺冷眼旁觀著,“魏青闌,你又再玩什麼把戲。”
魏青闌不應他,口中一直重複著剛才說的話。
“溫幼梨這個賤人算計的好狠!徐子鷺,她根本就不愛你,她只愛權勢,她入京根本不是要同你完婚,是要上攀附權貴幫她爹平步青雲,好狠,這賤人算計的好狠啊——”
徐子鷺臉色陰沉,抬手鞭落,狠狠抽在魏青闌的背上。
“你住嘴!”
“咳咳咳——”魏青闌吐出一口血,望著徐子鷺淚眼模糊喊道,“那湖是她自己跳的,不是我推的她。她就是要你懷疑我,要你侮辱我,徐子鷺你為何還不明白!”
“要我懷疑你?”徐子鷺不怒反笑,“你魏家殺了我徐家七十八條人命,你魏青闌心思歹毒,一次次又陷害幼梨。要不是你同我撒謊,冒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豈會和幼梨分開,幼梨又怎會嫁給顧璟衍?”
“我父親待人和善,不可能是殺害徐家滿門的人。是溫幼梨撒謊,是那賤人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