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良妃奉旨出巡的叔叔與兄長,辦完帝王交待的事回京了。
南宮玄羽論功行賞,兩人在朝中一度風頭無兩。
訊息傳到後宮,所有人都在猜測,良妃娘娘的位分,本就比雪嬪娘娘高了兩級,如今母家又立了功,陛下肯定會將二公主交給她撫養。
雪嬪不驕不躁,穿著一襲淺橙色的宮裝,墨黑的秀髮挽成一個逐月髻,上面用一支珍珠步搖做點綴。臉上只淡淡施了一層粉黛,如眉春山,眼如秋水。
這副打扮,比平時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美豔。
傍晚的御花園,夕陽的光芒照射在千秋亭中,添了一層暖色。
雪嬪坐在涼亭裡,斜倚在欄杆上,另一隻手輕輕扇著扇子,看起來愜意極了。
這一幕,就像如意館掛著的仕女圖。
御駕從御花園經過,帝王遙遙望著這一幕,微微一怔。
昔日在潛邸,雪嬪的性子並不似現在這麼冷清。她常作這副打扮,與他煮酒論詩,品茶聊天。
可後來……自從那個孩子沒了,她就將自己的一顆心,徹底封閉起來了。
南宮玄羽已經不記得,他多久沒從雪嬪臉上看到過笑容了。
“陛……”
帝王抬手阻止了李常德,大步朝千秋亭走了過去。
雪嬪這才“不經意”地看到了他明黃的衣角,連忙起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南宮玄羽眸色微深。
其實雪嬪並不擅長演戲,今日不管是打扮,還是在這裡等著偶遇,都顯得刻意了一些。
帝王也猜到了,雪嬪這麼做的目的。
但無妨。
因為後宮的女人那麼多,南宮玄羽並不在意,她們對他是真心,還是曲意討好,只要能讓他心情愉悅就行。
他上前將雪嬪扶了起來,淡聲道:“不必多禮。”
“你今日怎麼有閒情逸致,出來逛御花園了?”
雪嬪微微一笑,本就白皙的肌膚,因為薄薄塗了一層胭脂,而顯得白裡透紅:“是虞梅說,總悶在延禧宮不好,讓臣妾出來透透氣。”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陛下。”
“曲荷園離此處不遠,荷花開得正好。陛下若不嫌棄,可願與臣妾一同賞荷?”
李常德在帝王身後,看得“嘖嘖”稱奇。
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向來對陛下不熱絡的雪嬪娘娘,竟主動邀請陛下,一起去賞荷花。
為了撫養二公主,雪嬪娘娘真是拼了啊!
連他都能看出來的事,陛下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只是不在意罷了。
“你難得邀請朕一回,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宮人們十分有眼力見,都只是遠遠跟在後面,不打擾他們相處。
雪嬪垂下了眼簾,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南宮玄羽身邊響起:“陛下,其實臣妾今日,是想向您請罪……”
“哦?”
南宮玄羽看了她一眼,語氣聽不出情緒:“朕怎麼不知道,愛妃何罪之有?”
雪嬪跪了下去,言辭懇切:“當年的事……臣妾明知道陛下有陛下的難處,卻因此心存怨懟,實在是不應該……”
“臣妾已經知錯,望陛下大人大量,不要再跟臣妾計較,臣妾曾經的不懂事……”
雪嬪說這番話時,心情極為複雜……
站在陛下的角度,當年那種情況,他確實無法派兵援助酈城。
可站在她的角度,她一日之間失去了兄長與弟弟,還因這個訊息大受打擊,以致流產,這輩子都不可能做母親了。
雪嬪心中怎能不痛,不怨?
所以這些年來,她既是在與陛下慪氣,也是在與自己慪氣。
這一點,她明白,陛下亦明白。
只是陛下是帝王,不可能放下身段哄她,更不屑以強權壓迫她做什麼。
兩人便一直不鹹不淡地僵持著。
雪嬪知道,陛下一直在等她低頭。
等她認清事實。
等她折斷傲骨,變得跟後宮那些日日想方設法,討他歡心的妃嬪一樣。
可雪嬪有自己的驕傲。
她放不下當年的事,不願,也不屑向陛下低頭。
所以故步自封,深居延禧宮,不問世事。
雪嬪本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這樣下去。
然而二公主的出生,成了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