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條胖得出奇的錦鯉,是她的家鄉酈城獨有的品種。
雪嬪的父親是大將軍,駐守酈城。酈城的規矩不像京城這麼多,她曾經也是策馬揚鞭,清冷張揚的女子。
那時帝王還是王爺,她從未見過如此俊美威嚴的男子,從此託付了一顆真心。
可進了王府,雪嬪才發現,原來裡面的女人那麼多,生活裡充滿了她最厭惡的勾心鬥角。
王爺雖然寵愛她,但他正忙著奪嫡,根本分不出太多精力在她身上。她一次次被算計,直到失去了腹中來之不易的孩子,便徹底死了心。
好在父親手中有兵權,是她最大的後盾。哪怕陛下登基後,她歇了爭寵的心思,只想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依舊被封為了一宮主位。
雪嬪平日裡將情緒收斂得很好,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今天也是看到了來自家鄉的東西,才有了那一句感嘆。
高位妃嬪的來歷不是秘密,沈知念自然知道雪嬪的家世。前世姜皇后病逝後,後宮的妃嬪為了後位爭得你死我活,唯有雪嬪從不參與那些事,在後宮獨善其身。
沈知念覺得,就算不能和雪嬪成為盟友,至少她不太可能害自己,不禁生了拉攏的心思。
“既已進了池塘,自當往前看,如魚得水,方不辜負來世間走了一遭。娘娘說是嗎?”
雪嬪看著池中的錦鯉,有一瞬間的怔神。
她忘不了宮外自由快活的日子,更忘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故而作繭自縛,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困在了過去,日日不得安寧。
柔貴人說,進了池塘的魚,既然無法離開,不妨往前看。
所以……她也應該放下過去的鬱結,往前走了嗎?
沈知念含笑將手中的魚食遞了過去:“娘娘要一起餵魚嗎?”
雪嬪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過來,雖然依舊是一副高冷的態度,眉宇間的疏離之色卻消退了一些。
看著來自家鄉的魚兒,愜意地吃著她灑下的食物,雪嬪的心似乎也逐漸平靜下來了。
離開前,她冷冷道:“有些人口口聲聲說把你當姐妹,心裡未必盼著你好。”
直到雪嬪一行人的身影走遠了,菡萏才納悶地問道:“小主,雪嬪娘娘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沈知念眼底閃過了一抹沉思:“她似乎在提醒我什麼……”
後宮和她有過來往,又以姐妹相稱的,唯有孫常在和柳如煙。
孫常在是她的盟友,而且榮辱都系在她身上,不可能,也沒有那個本事害她。
難不成是柳如煙?!
沈知念沉聲道:“回去後立刻派人去查,入宮後我們手下的人,可有和漪瀾閣的宮人接觸過。”
芙蕖正色道:“是!”
這個插曲過後,沈知念也沒有散步的閒心了,帶著菡萏和芙蕖往回走,沒想到居然遇到了兩個熟人。
“奴才\/奴婢給小主請安,小主吉祥!”
“小主,奴婢終於等到您了……”
當初,沈知念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帝王,聽雨閣越來越冷清,滿宮都覺得她失寵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春花和小樑子賄賂了內務府的公公,把他們調到了文坊殿,伺候當時最受寵的李貴人。
兩人本以為,只要巴結好新主子,他們定能一飛沖天!
然而誰知道,他們還沒來得及在李貴人面前露臉,李貴人就因為害姜婉寧毀容,又嫁禍給柳如煙,被打入了冷宮。
他們這些伺候的宮人,都被髮配到了辛者庫,每天做最苦、最累的活計,食物和俸祿還少。
反而是沈知念,再次得到了帝王的盛寵,甚至晉升為了貴人!
春花和小樑子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出門,他們立即尋了過來。
“小主,奴才當時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離開聽雨閣,其實奴才心裡一直對您忠心耿耿啊!”
“是啊,小主!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您開恩,允許奴婢回聽雨閣伺候吧!”
芙蕖眼中滿是厭惡。
菡萏都快被氣笑了:“喲,當初不是你們攀了高枝,千方百計要離開聽雨閣的嗎?小主心善,不僅沒追究你們的背叛,還給了你們離開的銀子。”
“怎麼?現在高枝斷了,你們就想回到小主身邊了?當聽雨閣是什麼地方呢,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呸!真不要臉!”
沈知念淡淡道:“好了,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