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聽到這人說的話,看著牛大大的眼睛裡含著的淚水,他的淚也忍不住掉下來了。
陳翠看著兒子難過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
她也聽到了那人的吆喝,知道這頭牛大概真的活不久了。
只是,她也不能為了一時的不忍而花錢買下一頭快死的病牛啊。
更何況,這頭牛聽說已經好長時間不怎麼吃食了,現在都瘦的皮包骨了,眼睛都是紅通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傳染病或者寄生蟲之類的。
等等,不吃食,眼睛紅,這怎麼有點像是她聽說過的一個案例啊。
她又看了看牛身上依舊光亮的皮毛,和它跟前的水盆。
這牛都瘦成這樣了,還時不時的費力伸頭去喝盆子裡的水,這會功夫,又喝了一次,盆子裡的水肉眼可見的下去了很多。
聯想到陳梅花先前告訴她的,這牛不愛吃草,夜裡還老叫喚,陳翠基本可以斷定,這牛肚子裡一定是長了那東西。
只是,她要把這頭牛買下來麼?
就算買下來,想要拿出它肚子裡的東西,仍然是要它付出生命的代價。
她看了看長平的面色,柔聲勸慰道:“長平,人有生老病死,牛也一樣,有些事不是咱們所能改變的。”
長平揚起袖子擦了一把淚,吸著鼻子說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有點難受……”
這牛老宅買來的時候才三歲多,長平照料了它四年,每天給它添水喂草料,看著它從一個小牛犢子長成了一頭老成穩重的牛,這其中的感情,實在難以言喻。
他也明白,要是有辦法治的話,這頭牛也不會是這個賣法,畢竟它才八歲,遠遠不到老邁的時候。
陳翠嘆了口氣,叫住了陳山根和金牙人他們,對著金牙人說道:“我想買下這頭牛,能不能勞煩您去周旋。”
長平聞言眼睛亮了亮,只是隨即就又暗了下去,他心裡清楚,就算是買下來,也改變不了這頭牛最終的命運。
金牙人聽到陳翠的要求,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劉大嫂,這頭牛年前我就見過,這兩天一天比一天瘦,眼看都快死了,現在買除了吃肉沒別的用,您確定真要買麼?”
“對,我要買下來,勞煩您去促成,成交之後少不了您的佣金。”
這邊牲口行的規矩,經牙人手成交的買賣,買家要給成交價半成的佣金。
這佣金裡頭的三成是給牙行的,另外兩成是屬於牙人自己的提成。
這兩筆生意做下來,金牙人已經有了五六百文的收入,如今面對僱主的另一樁託付,他已經說明了利害,但這位大嫂依舊打定主意要買,他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送上門來的佣金,傻子才不賺呢,提醒的義務他已經盡到了,這牛被買走之後是死是活就跟他沒關係了。
這牛是怎麼買來的金牙人清楚的很,因此他到了那買牛的跟前也不囉嗦,直接開口道:“週二,這牛我這主顧要了,開個實誠價。”
賣牛的週二也是常在這牲口行出入的,原本年前的時候買下這頭牛,是存著撿漏的心思,想看看能不能治好,再養養轉手賣出去。
哪知道,他請了獸醫花錢拿了藥,這牛一點起色也沒有,還是一天天的瘦下去。
他不敢再耽擱了,要是牛死到他手上的話,只能賠錢賣給屠戶了。
只是,他已經在這賣了兩天了,連個問的人也沒有,要是再等下去,真的只能叫屠戶來拉走了。
見有人上門,週二那態度別提多熱絡了,連往日裡他沒怎麼放在眼裡的金牙人此時都變成了金大哥。
“金大哥,我也不瞞您,九兩銀子收來的,請醫拿藥花了兩百文,看在您的份上,我十兩銀子賣出去,夠意思吧。”
“還夠意思呢,再等半日沒人要,你這牛就只能賣給屠戶了,現在有人願意接手你就偷著樂吧,我也不讓你賠錢,九兩半,要願意就跟我去立契,不願意的話就等著屠戶來吧。”
金牙人也不含糊,直接砍到底價,也沒讓這小子賠錢,只是沒賺頭罷了。
都是在這地界上混日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也不好讓他真折了本錢。
只是,對於牛販子來說,辛苦了一場,沒賺到錢就是賠啊!
週二頓時哭喪著臉:“哥,您是我親哥,可真是心疼弟弟呀!”
他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要是不抓住,那這牛可能真的要砸自己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