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從陰平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十月初了,天氣開始轉冷,有的火牆都開始燒起來了。
她靠坐在自己房間的榻上,感受著屋裡的溫暖,不禁喟嘆:“還是家裡好啊!”
秦若芷在旁笑道:“娘既覺得家裡好,就一直在家住著好了,外頭哪裡有家裡舒服自在!”
陳翠知道兒媳婦是暗暗的勸自己別再出去了,好生在家榮養,可她不趁著這幾年身子還行的時候,到處走走走看看,難道要等到走不動路了再去麼!
“你放心,怎麼說我也會等你出了月子,孩子百日之後再走!”
秦若芷身孕已經有六個多月,估摸著正月裡就要生產,張紅娟更是馬上就要生了,陳翠之所以回來,也是為了照顧兩個兒媳婦,順帶幫著料理過年的事。
張紅娟在十月底又生了個兒子,長安高興的很,陳翠去幫著照看,還請了張紅娟的母親過來一起照顧她坐月子,這讓母女兩個都十分感激。
畢竟,婆婆再好,也沒有親媽貼心,可婆家人不發話,孃家母親也不好住過來。
過完年,就是至德十四年了,正月十八,秦若芷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嬰。
加上歲歲的兒子,陳翠已經有了七個孫輩,可其中竟然沒有一個女孩,這讓她十分納罕。
物以稀為貴,劉家男孩子多,就不金貴了,陳翠的幾個兒媳婦如今也都盼著自己下一胎生女兒呢。
等到四月裡,秦若芷的孩子滿了百日,陳翠就又以檢視女學情況的名義出發去了江南,這次走的是另外一條線路,又見識到了不同的風土人情。
她到姑蘇城的時候,剛好趕上了梅雨季節,連綿的細雨下了二十多天,所有清洗的衣服都要靠爐子烘乾,就連屋子裡,也要升個爐子來去潮氣,否則人都要發黴了。
這次她待的時間長一些,跟姑蘇本地的許多大戶有了往來和交情,這也是為了女學學員畢業以後的就業情況著想。
陳翠跟本地的絲綢、刺繡相關產業的擁有者都達成了協議,將來女學畢業的學員,可以進入他們的作坊和店鋪做工,待遇不低於男性僱員。
原本江南女子出來做事的就多,但多半是織娘和繡娘這類活計,所以對於女賬房接受度還算高。
那些學醫的女子,就更好安排了,可以進入錢大夫娘家和夫家開設的醫館裡做事。
因為錢大夫在京城聲名鵲起,姑蘇這邊也受影響,湧現出了好幾個有名的女醫,她們都是醫學世家出來的,之前不過是在家裡給鄉鄰瞧病,並不正規,可如今竟然也能在醫館裡坐診了,這也算是一大改善吧。
這一年,陳翠臘月才回到了京城,進京的時候都快過年了。
歲歲一聽說她回來,挺著大肚子就回了孃家,向陳翠撒嬌抱怨,說是娘都不疼她了,連她寫信告知自己有孕都叫不回來,這次她一定要在京城待到她孩子百日之後。
陳翠看著閨女碩大的肚子,心裡頭總覺得有點不踏實,不用歲歲說,她也不會輕易離開京城了。
歲歲這次懷的是雙胎,提早了一個月發動,好在她身體好,孕期保養的也不錯,最後母子平安,生下了兩個男嬰。
這倆孩子雖然不足月,但是健康沒什麼問題,只是比較瘦小,要比普通足月的孩子更加精心餵養照料。
衛紹景這下子可高興壞了,把歲歲當成了他衛家的大功臣,他如今有了三個嫡子,先前擔心的繼承人問題終於不會再困擾他了。
陳翠心疼女兒,讓她坐足了雙月子,補充產育損失的元氣,勸她不要再生了,三個兒子,夠了。
此後的時間,陳翠除了偶爾去一趟江南視察學堂之外,就很少再外出了,直到接到陳山根病危的訊息。
陳翠用了不到二十多天的時間,就從京城趕回了陰平,總算是見到了陳家老爹的最後一面。
哭靈的時候,陳翠幾欲昏厥,哪怕她知道生老病死不可避免,陳老爹也是因為機能老化而亡,沒受什麼罪,可她就是忍不住。
辦完喪事,陳翠怕張氏過於難受,就在家陪著她,緩解喪夫之痛。
老兩口相伴了五十多年,攜手走過風風雨雨,一人驟然去世,對另一個人的打擊可想而知。
可是,陳山根還沒到五七,張氏就在一個夜裡安然而去,這讓陳翠的悲傷加倍。
一個月的時間裡,她相繼失去了父母,哪怕喪事再隆重,再盛大,也難以減輕心中的悲痛。
陳家三兄弟也都是五六十的人了,陳大海都有了重孫